漱芳斋内,檀香混着未干的墨迹在空气中弥漫。小燕子斜倚在贵妃榻上,手中把玩着从宫外带来的琉璃骰子,听着永琪苦劝的话语,骰子突然"啪"地一声砸在黄花梨木案上,惊飞了梁间栖息的燕雀。
"白眼狼?"她猛地坐起身,杏眼圆睁,锦缎裙摆扫落案头的《谏太宗十思疏》,"五阿哥,你去问问皇阿玛,当初把紫薇推出去和亲时,可曾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声音越说越高,带着破竹般的凌厉,"我入宫八年,挨过板子、中过箭,哪一次不是拿命在护着他?可到头来呢?不过是棋盘上一颗随时能丢弃的棋子!"
永琪望着眼前几乎要跳起来的女子,记忆突然回到多年前的御花园。那时的小燕子会追着蝴蝶摔跤,爬起来还能笑得没心没肺,而如今她眼中跳动的,却是能灼伤人心的火焰。"皇阿玛最近总对着夏雨荷娘娘的画像出神,茶饭不思......"他试图缓和气氛。
"出神?茶饭不思?"小燕子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抓起案头的密信甩过去,信纸在空中展开,露出紫薇娟秀的字迹,"你看看这个!科尔沁部的人在边境故意拖延粮草押运,皇阿玛派去的钦差大臣被灌得人事不省!这些招数,可都是跟皇阿玛学的'帝王心术'!"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翠儿满脸通红地撞开门:"夫人!宫里传来消息,皇上下旨要彻查京城义仓的账目!"
小燕子猛地站起,绣鞋重重踩在青砖上:"果然坐不住了!"她转身对丰绅殷德使了个眼色,丈夫立刻会意,从暗格里取出一叠厚厚的账本——每一笔善款去向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灾民领取的窝头数量都精确到个位数。
"五阿哥,你且看好了。"小燕子将账本摔在桌上,纸张撞击声在空荡的殿内回响,"皇阿玛想以'账目不清'为由治公公的罪,可他忘了,这些年义仓救活了多少百姓!西市的王大爷,当初饿晕在义仓门口,现在天天带着孙子给和府送自家种的菜;通州的绣娘,靠着义学教的手艺开了绣庄......"她越说越激动,眼眶泛起血丝,"这些活生生的人,在皇阿玛眼里,还比不上朝堂上的权力算计!"
永琪捡起地上的账本,指尖抚过密密麻麻的字迹,突然想起去年寒冬,自己曾微服出访,亲眼看见小燕子蹲在雪地里,给冻僵的孩子喂热粥。那时她的袄子被风雪打湿,却还在逗孩子笑。
"皇阿玛现在觉得委屈?"小燕子突然压低声音,逼近永琪,"你去告诉他,当初紫薇穿着嫁衣离开紫禁城时,在轿子里哭了整整三个时辰,把妆都哭花了。还有我......"她的声音顿住,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被指婚那天,在坤宁宫跪了一夜,求皇额娘去求求情,可最后......"
殿外突然狂风大作,吹得窗棂吱呀作响。小燕子转身望向墙上的《还珠格格册封图》,画中少女头戴凤冠,笑得灿烂天真。她抬手狠狠扯下画像,丝绸撕裂的声音格外刺耳:"从今天起,世上再没有什么还珠格格!只有和珅的儿媳,和要让皇阿玛知道,真心不是用来践踏的!"
永琪望着满地狼藉,突然觉得这座曾经充满欢笑的漱芳斋,此刻像座冰窖。他想起皇阿玛昨夜在长春宫的喃喃自语:"朕是不是真的错了......"可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又岂是一句后悔就能弥补的?这场由帝王算计引发的风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席卷整个紫禁城,而所有人,都将在这场因果的反噬中,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