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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藤门外门,比杂役院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至少有了独立的简陋石屋,每月五块下品灵石,一本基础的《青藤诀》炼气篇,以及……相对不那么要命的宗门任务(对普通弟子而言)。
朱不二被分到了“**百兽堂**”。顾名思义,此地负责驯养、照料宗门用于试炼、拉车、甚至食用的各种低阶妖兽,同时也负责清理后山一些泛滥的、有材料价值的一阶妖兽。
环境依旧血腥。兽吼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臊、粪便和消毒药水的混合气味。弟子们个个神情紧绷,或麻木,或凶狠,毕竟面对的是随时可能发狂的妖兽。
朱不二刚领了身份牌和灰扑扑的外门弟子服,正要去分配的兽栏报到,一个如同圆球般滚动的身影就带着一阵风(和一股奇异的肉包子香)冲到了他面前!
“哎呀呀!这位师弟!面生得很呐!新来的?鄙人钱满山,百兽堂资深弟子,人送外号‘百兽通’!以后咱们就是同栏的兄弟啦!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哈!”
朱不二定睛一看,好家伙!眼前这位“钱师兄”,身高不足五尺,腰围怕是奔着六尺去了!一张圆乎乎、油光水滑的大脸盘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缝,几乎看不见眼珠。身上那件明显小一号的外门弟子服,被撑得紧绷绷,纽扣随时有崩飞的危险。他一手拿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热气腾腾、油汪汪的肉包子啃着,另一只手自来熟地就往朱不二肩膀上拍。
朱不二本能地肌肉一绷,九转魔躯的反震之力差点把这胖子弹个跟头。
“哎哟喂!” 钱满山一个趔趄,手里的肉包子差点飞出去,他手忙脚乱地接住,也不恼,反而眼睛更亮了(如果那两条缝能称之为眼睛的话),“嘿!师弟好身板!硬朗!一看就是能跟我老钱闯荡后山、发家致富的好搭档!”
朱不二:“……” 他习惯了杂役院的冰冷死寂,对这种扑面而来的热情和油腻,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他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生硬地吐出两个字:“朱二。”
“朱二?好名字!简单!霸气!跟我老钱的名字一样有内涵!钱满山,钱满山,钱财堆满山!吉利!” 钱满山完全不在意朱不二的冷淡,又狠狠啃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走走走,朱师弟,师兄带你去咱们的‘福地’!顺便给你讲讲咱们百兽堂的‘生财之道’!”
钱满山口中的“福地”,是百兽堂最偏僻、最破旧的一个兽栏区,主要养着十几头臭气熏天、脾气暴躁的“**钢鬃野猪**”(一阶下品),还有一片专门堆放妖兽粪便和废弃药渣的臭泥塘。
“看!这环境!清静!自在!远离那些勾心斗角!” 钱满山挥舞着啃剩的包子皮,一脸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浓郁的臭味,“关键是,油水足啊!”
他的“生财之道”包括:
1. 薅猪毛: 钢鬃野猪的鬃毛是制作低阶符笔的材料。“等它们打架蹭掉毛,或者我老钱略施小计让它们‘自然脱毛’……” 他挤挤眼,从怀里摸出一小包散发着奇异甜香的粉末(朱不二鼻子微动,分辨出是几种能刺激妖兽躁动的廉价草药混合)。
2. 掏猪粪:*“别嫌臭!这可是上好的灵田肥料!隔壁灵植堂的王寡妇,就喜欢我这发酵过的纯天然猪粪!价格公道!” 钱满山拍着胸脯,肥肉乱颤。
3. 捡破烂:指清理废弃药渣和妖兽啃剩的骨头。“药渣里偶尔能捡到没化干净的药草根!骨头磨粉也能卖给炼丹房当辅料!积少成多嘛!”
4. 打秋风: “后山那么大,总有些傻兔子、呆头鸟撞到我老钱的陷阱里!嘿嘿,加餐!改善伙食!”
钱满山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与包子渣齐飞。朱不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觉得这胖子要么是心大如斗,要么就是深藏不露的……奇葩。
钱满山很快就成了朱不二在百兽堂甩不掉的“尾巴”和唯一的“朋友”(钱胖子单方面认定)。
他仿佛有个次元胃袋,随时随地都能从他那宽大的(但永远绷紧的)道袍里掏出各种零食:比脸盆还大的肉包、会发光的糖豆(据说是加了荧光草)、甚至还有烤得滋滋冒油的不知名妖兽腿!每次他大快朵颐时那陶醉的表情和吧唧嘴的声音,都让周围肃杀的气氛荡然无存。
“朱师弟,你看那头猪,像不像李扒皮?”“哎哟,今天这包子馅儿有点咸,不过配上这晨露,嘿,绝了!”“你说咱们要是把这臭泥塘开发成温泉,收门票怎么样?” 他总能找到话题,自说自话也能乐半天。
一次清理兽栏,一头钢鬃野猪发狂冲向他。这胖子不慌不忙,脚下一滑(不知真假),以一个极其滑稽的姿势摔了个西脚朝天,恰好躲过猪突,顺手还把一把特制的“痒痒粉”撒进了野猪鼻孔。那野猪瞬间如同跳舞般疯狂扭动蹭墙,看得其他弟子目瞪口呆,继而哄堂大笑。
然而,朱不二很快发现,这胖子绝不仅仅是搞笑那么简单。一次在后山外围采集“铁骨花”的任务,他们小队遭遇了一群“腐尸豺”(一阶中品,群体行动,悍不畏死)。其他几个炼气中期的弟子瞬间慌了神。钱满山嘴里喊着“妈呀救命!”,肥胖的身体却异常灵活地左躲右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把油腻腻的、造型奇特的短柄剁骨刀!刀光翻飞,看似杂乱无章,却精准狠辣!每一次挥刀,都带着一股奇异的震荡之力,轻易破开腐尸豺坚韧的皮毛,首击要害!几个呼吸间,就有三头豺狼毙命刀下!那瞬间爆发的速度和力量,绝对达到了炼气后期,甚至更高!而且他战斗时,那圆脸上依旧带着夸张的惊恐表情,嘴里还不停:“别咬屁股!新做的裤子!”“哎呀,溅我一身血,这袍子可是限量款!”
朱不二在一旁冷静地用木棍(伪装)点杀漏网之鱼,心中凛然。这钱满山,藏得很深!他的功法、武器、还有那层出不穷的古怪道具(痒痒粉、会发光的糖豆),都绝非普通外门弟子能有。
一次宗门强制性的“清剿后山铁爪猿巢穴”任务,将朱不二和钱满山真正绑在了一起。
任务极其凶险。目标巢穴位于一处狭窄的裂谷深处,盘踞着数十头铁爪猿,其中更有一头即将突破二阶(筑基期)的猿王!带队的筑基期张教习明显存了拿外门弟子当炮灰探路的心思。
深入裂谷,血腥厮杀瞬间爆发!铁爪猿力大无穷,攀爬如飞,从岩壁上方、阴影中不断扑下!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弟子被撕碎。
朱不二九转魔躯力量全开(控制在练气后期水平),仅存的右手化作夺命铁拳,配合灵活的身法,硬撼猿群,护住侧翼。钱满山也不再藏拙,两把剁骨刀舞得密不透风,刀身上泛起淡淡的土黄色光晕,每一刀都势大力沉,将扑来的猿猴劈飞,嘴里依旧不停:“朱师弟!左边!小心那猴子偷桃!”“哎哟,这猴王是不是看上我了?老追着我屁股挠!”
两人背靠背,竟在混乱中杀出一条血路!朱不二的沉稳狠辣与钱满山的滑溜凶悍相得益彰。
然而,当那头体型堪比小象、双眼赤红、气息狂暴的猿王出现时,绝望笼罩了所有人!猿王一爪拍下,一名炼气八层的弟子连人带法器瞬间化为肉泥!
“结阵!快结阵!” 张教习厉声喝道,自己却悄悄后退。
人群慌乱,阵型瞬间崩溃!猿王咆哮着,首扑向看起来最“可口”的钱满山!
“胖子小心!” 朱不二瞳孔一缩,想也不想,将魔躯力量催动到极致(接近筑基门槛),猛地将钱满山撞开,同时右拳凝聚全身力量,带着破空之声,狠狠轰向猿王拍下的巨爪!
轰!!!
恐怖的撞击力传来!朱不二如同被攻城锤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岩壁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暗金色,强行压制),右臂剧痛欲裂,伪装用的木棍粉碎!猿王也被这蕴含魔躯本源的一拳打得巨爪发麻,后退半步,发出愤怒的咆哮!
“朱师弟!” 钱满山脸上的嬉笑瞬间消失,小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肥胖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弹射而起,两把剁骨刀交叉于胸前,刀身上土黄色光芒大盛,凝结成一面厚重的光遁!
铛!!!
猿王的第二爪狠狠拍在光盾上!光盾剧烈震荡,裂纹蔓延!钱满山肥胖的身体被巨力压得半跪在地,脚下的岩石寸寸龟裂!他脸色涨红,嘴角溢血,却死死顶住!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狗日的猴子!敢伤我兄弟!老子跟你拼了!”
他猛地撤遁,双刀如同毒龙出海,带着一股开山裂石的惨烈气势,狠狠斩向猿王相对柔软的腹部!刀光过处,带起一溜刺眼的血花!
猿王吃痛狂怒!朱不二强忍伤痛,再次扑上,缠斗!两人一猿,在狭窄的裂谷中展开惨烈搏杀!朱不二以伤换伤,用魔躯硬抗猿王攻击,为钱满山创造机会。钱满山刀法刁钻狠辣,专攻要害,嘴里也不再是玩笑,而是野兽般的嘶吼!
最终,在付出朱不二肋骨断了两根、钱满山肩胛骨被猿爪洞穿的惨重代价后,两人合力,由朱不二用身体锁住猿王双臂一瞬,钱满山将一把淬了剧毒(他自己配的)的短匕狠狠捅进了猿王的眼窝!
猿王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轰然倒地!
裂谷中一片死寂。幸存的外门弟子看着那两个浑身浴血、相互搀扶着站立的背影——一个独臂残腿却挺拔如枪,一个圆胖滑稽却凶悍如虎——眼神中充满了震撼和后怕。
张教习这才“适时”出现,收走了猿王尸体和巢穴中的收获,对两人的重伤视若无睹,只冷冷丢下一句:“干得不错,回去养伤。”
兄弟情谊,神秘初显
养伤的石屋里。
钱满山龇牙咧嘴地给自己肩胛骨的伤口涂抹着一种黑乎乎、散发着辛辣气味的药膏。“嘶……这猴子爪子真他娘的毒!还好我老钱有祖传秘方!朱师弟,你也来点?” 他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仿佛刚才搏命的不是他。
朱不二默默运转灵力修复着断骨,看着钱满山那神奇的药膏和他随手丢在桌上、沾满猿王脑浆的短匕(匕首柄上,有一个极其微小、几乎看不见的古老“饕餮”纹饰)。
“钱师兄,” 朱不二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依旧沙哑,“那匕首,还有你的刀法……不简单。”
钱满山涂抹药膏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灿烂起来,挤眉弄眼地说:“嘿嘿,家传的,家传的!不值一提!比不上朱师弟你这身板,硬抗猿王啊!简首是人形凶兽!以后咱们兄弟联手,这百兽堂,不,这青藤门,还不是横着走?发财指日可待啊!”
他打着哈哈,明显不想深谈来历。
朱不二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他自己。他默默拿起钱满山丢过来的一个肉包,咬了一口。油腻,温热。
他看着钱满山因为疼痛而扭曲却依旧努力搞笑的圆脸,又想起叶青清澈的眼神。在这冰冷残酷的灵界,这滑稽胖子用他油腻的肉包和玩命的守护,在他冰封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温暖的、名为“兄弟”的石子。
“嗯。” 朱不二低低应了一声,继续啃着包子。断骨处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
前路依旧凶险,复仇之路漫长。但至少此刻,在这充斥着兽吼与血腥的百兽堂里,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身边这个神秘、搞笑又可靠的胖子师兄,成了他在这黑暗世道中,意外收获的一缕……带着肉包子味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