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不二蹲在城隍庙墙根下，用冻僵的手指翻动着刚收来的废铁。腊月廿三的北风卷着碎雪，割在脸上像刀刮。他腰间的破麻袋己经鼓胀得看不出原来模样，里面塞满了废铜烂铁和发霉的药材——这是他和白胡子大爷今天的收成。
"不二啊，"蹲在对面的老人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痰液里带着血丝，"东市刘员外家扔了些旧家具，咱们去看看？"
朱不二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想起半年前初见时的场景。那天他正在河边清洗从当铺偷出的破碗，忽然听见桥墩下传来压抑的哭声。循声找去，看见个白胡子老头蜷缩在芦苇丛里，怀里紧紧抱着个缺口的陶碗。
"大爷，您这是..."
"莫要过来！"老人惊恐地后退，"老奴只是想...想找点吃的..."
朱不二这才发现，老人的裤腿早己磨得透亮，膝盖处结着暗褐色的血痂。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祠堂供桌下挨饿的模样，摸出怀里仅剩的半块饼："您吃吧。"
从那以后，朱不二便和老人搭伙讨生活。他们白天走街串巷收破烂，晚上挤在城郊破庙里取暖。老人姓张，年轻时是青牛镇有名的篾匠，只因儿子儿媳染上赌瘾败光家产，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如今孑然一身。
"当年我编的竹器，连县令大人都赞不绝口..."张大爷着开裂的手掌，"可惜啊，老了连个捶背的人都没有。"
朱不二默默将热汤递过去，看着老人颤抖的双手，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模样。他暗自发誓，一定要让大爷安享晚年。
张大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入秋后，他开始咳血，朱不二用麻袋里的灵药给他调理，却始终不见好转。腊月廿三这夜，老人忽然抓住他的手："不二啊，床下的陶罐里...藏着我攒的钱..."
"大爷，您别说了..."朱不二哽咽着。
"听我说完！"老人挣扎着坐起来，"那钱...是给你讨媳妇的..."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染红了朱不二的衣襟。
张大爷走得很安详，脸上还带着笑意。朱不二按照老人的遗愿，将他葬在城郊竹林里，和师父的坟茔隔着条小溪。焚烧遗物时，朱不二特意将老人最爱的陶碗放进麻袋，想让他在另一个世界也能用上完整的碗。
当火焰舔舐麻袋时，怪事发生了。麻袋在火中纹丝不动，反而泛出淡淡的金光。朱不二以为看错了，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火势瞬间冲天而起，麻袋却依然完好无损。
"难道..."朱不二想起师父的葫芦，想起自己体内的灵气，"这麻袋也是件宝物？"
他颤抖着将麻袋从火中取出，发现里面的陶碗竟完好如初，缺口处甚至泛着温润的光泽。更令他震惊的是，麻袋里的其他破烂：断齿的木梳变成了檀香木梳，生锈的铜钱变成了鎏金古钱，连枯萎的草药都焕发出勃勃生机。
"原来这麻袋能让物品返璞归真！"朱不二兴奋得彻夜未眠。他开始尝试将各种破烂放入袋中，第一日取出时却发现毫无变化，第二日依旧如此。
"哪里出问题了？"朱不二盯着手里的破碗，"难道是需要特定的时间？"
他开始记录每次放入的时间：卯时放入，午时取出；子时放入，辰时取出。连续七日，麻袋里的物品始终保持原样。首到第八天，朱不二在张大爷的忌日将陶碗放入袋中，三日后取出时，碗口的缺口竟完全愈合。
"是时间！"朱不二猛然惊醒，"必须满三日整！"
他重新试验，将生锈的铁钉在子时放入，第西日子时取出，铁钉果然变成了锋利的匕首。枯萎的灵草放入三日后，竟绽放出鲜艳的花朵。朱不二终于掌握了麻袋的规律：必须将物品在袋中存放满七十二个时辰，才能触发返璞归真的效果。可是为什么老头子到死都没有发现这个秘密？
应该是了，老头子每次收完破烂，都会及时卖掉，从来没有等到三天，因为他每次换来的钱还不够一天的伙食费啊！
靠着这个秘密，朱不二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在城郊搭了间草屋，用麻袋里的杂物换取修炼资源。普通药材放入袋中三天，能变成含有灵性的药材；凡铁放入袋中三天，能变成削铁如泥的利器。但是世俗中灵气稀薄，不利于修炼，三个月后竟然还是炼气一层。
朱不二发现自己的修炼速度越来越慢。《引气入体诀》的瓶颈让他焦虑，麻袋里的灵药也无法满足进阶需求。他开始意识到，世俗中的资源终究有限，修仙界才是真正的战场。
这日，朱不二正在溪边修炼，忽然听见呼救声。他循声望去，看见个白衣少女被山匪逼到悬崖边。少女手持长剑，衣袂飘飘，却在朱不二眼中与记忆中的母亲重叠。
"滚！"朱不二暴喝一声，体内灵气汹涌而出。山匪们如同被无形大手推开，纷纷坠下山崖。少女惊讶地看着他，忽然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朱不二扶住她时，闻到了赤焰朱果的香气。少女怀中的玉瓶滚落，里面装着半枚朱果——正是当年他误食的那种。"我叫苏雪璃，青玄宗外门弟子。"少女虚弱地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朱不二看着她苍白的脸，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修仙界残酷异常。"他取出一粒疗伤丹药："此药可助你疗伤。"
苏雪璃接过丹药，眼中闪过狐疑："公子可是修仙者？"
朱不二摇头："只是个市井凡人。"他转身欲走，却被苏雪璃抓住衣袖。
"且慢！"苏雪璃取出一块玉牌，"此乃青玄宗外门令牌，公子若有难处，可凭此牌来找我。"
朱不二收下玉牌，看着苏雪璃离去的身影消失在云端。他摸了摸腰间的破麻袋，忽然觉得掌心发烫。低头看去，玉牌竟在麻袋的影响下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或许，是时候去修仙界看看了。"朱不二喃喃自语。他收拾好行囊，将破麻袋系在腰间，朝着青玄宗所在的方向走去。山风卷起落叶，在他身后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一个传奇的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