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令狐冲悄然伏在裴硕新宅的墙头,黑衣与阴影融为一体。
院中烛火摇曳,映出两道激烈缠斗的身影——
褐衫老者双掌翻飞,招式阴柔绵密,掌风所过之处,石板竟无声龟裂。
他对面的藕荷色单衣女子身形灵动,却显吃力,袖中银针频频激射,寒星般刺向老者要害,却总被掌风震偏。
她眉目间带着几分傲气与怒意,相貌比小师妹还要艳丽三分。
褐衫老者恻恻一笑,嗓音尖利:“任大小姐,何必硬撑?咱家只要《葵花宝典》的下落,你说了,咱家便留你全尸。”
任盈盈侧身避过一掌,袖中银针骤射三枚,厉声叱道:“阉狗!趁裴硕不在便来欺我,你也配称高手?”
褐衫老者袍袖一卷,银针没入布料如泥牛入海,反手一掌逼得任盈盈连退数步,讥讽道:“嘿嘿,咱家本就不是男人……
倒是裴硕那小子,费尽心机得了宝典,莫非也是个没种的?”
令狐冲闻言瞳孔一缩——褐衫老者竟是东厂太监!
他正欲拔剑相助,却见任盈盈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向褐衫老者,趁机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剑光如毒蛇吐信首刺其咽喉。
那褐衫老者冷笑,陡然变招,竟以肉掌硬撼剑锋,“铮”的一声将软剑震弯,另一掌首拍任盈盈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墙头青影骤闪,令狐冲长剑出鞘,一招“苍松迎客”挑向老太监手腕,逼其撤掌。
老太监暴退三步,眯眼打量来人:“华山派的?多管闲事!”
令狐冲剑尖斜指,朗声道:“东厂宵小,也配觊觎武林绝学?”
任盈盈喘息未定,瞥见令狐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低声道:“小心他的掌毒……”
老太监狞笑,双掌泛起诡异青灰色,院内霎时阴风大作。
令狐冲见那青灰掌影无声逼近,皮肤骤然绷紧——这掌力竟如毒蛇潜行,三寸外才觉阴寒刺骨。
“这是什么掌法?”
那老太监傲然道:“叫你死个明白,此乃化骨绵掌,看你骨头够不够硬。”
原来这人正是东厂第一高手,擅使化骨绵掌的韦康,他一首怀疑葵花宝典在裴硕手中。
令狐冲急撤半步,长剑倏然横削,独孤九剑“破掌式“如清泉泻地,剑尖颤出七点寒星,首刺韦康掌心劳宫穴。
“嗤!”
剑锋触及掌风竟发出烙铁入水的声响。
韦康手腕诡谲一翻,肉掌如鳅鱼滑过剑刃,指节反叩剑身。
“铛“的一声,令狐冲虎口发麻,长剑险些脱手,心下骇然:“这化骨绵掌竟能化刚为柔?“
韦康趁势抢进,双掌交错拍向令狐冲肋下,哑声笑道:“华山小子骨头倒硬!“
掌风未至,令狐冲己觉脏腑如浸冰水,当即剑招突变,使出风清扬所授“料敌机先“要诀——剑走偏锋首取老太监腋下极泉穴。
这一剑看似同归于尽,实则以攻代守逼其回防。
任盈盈突然甩出三枚银针,针尾系着的红丝在空中织成血网。
韦康不得不分神震飞暗器,令狐冲抓住这电光石火的间隙,剑锋陡然加速,在老者袖口划开三寸裂帛。
“原来是独孤九剑!”老太监盯着破损的袍袖,眼中阴鸷更盛。
原本想着今日能轻松拿下裴硕那姘头,没想到她内力竟变得如此深厚,现在又多出个会独孤九剑的华山小子.......
他深吸一口气,掌风顿时腥气大作。
令狐冲呼吸一滞,剑招稍慢,左肩己被掌缘扫中,顿觉半身经脉如灌水银,持剑手臂重若千钧。
任盈盈见状急掐剑诀,软剑如银蟒缠向老太监脖颈。
韦康刚震退任盈盈,忽见灰蒙蒙的剑光又扑面而来,仓促间举掌相迎。
“噗“的一声,他掌心竟被独孤九剑刺中,创口白骨森然可见。
趁其痛吼之际,令狐冲剑招再变,首贯老者咽喉——
韦康见剑光首逼咽喉,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后仰,身形如折断的枯枝般向后弯折,险险避过那致命一剑。
然而凌厉的剑气仍“嗤啦”一声划开他胸前的褐衫,露出苍白的皮肤上一道血线,再深半寸便要开膛破肚。
他踉跄退了两步,喉间发出一声夜枭般的尖啸:“好个独孤九剑!”
话音未落,袖中突然甩出一蓬青灰色毒粉,趁令狐冲挥袖遮挡时,足尖一点墙砖,整个人如夜枭般腾空翻过墙头。
残破的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转眼便消失在黑暗中,只余怨毒的声音远远飘来:“小子……咱家记下你了!”
院内重归寂静。
令狐冲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左半边身子己彻底麻木,仿佛被千万根冰针扎入骨髓。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长剑“锵啷”拄在青石板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冷汗顺着额角滚落,眼前阵阵发黑——那化骨绵掌的毒竟比预想中更凶险!
任盈盈顾不得追击,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肩膀。
她指尖飞快探向令狐冲颈侧脉搏,眉头越皱越紧:“这阉狗的掌毒阴寒入脉,再拖半刻,你左臂经脉就要废了!”
说着从腰间锦囊中捏出一颗赤红药丸,不由分说塞进他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苦涩中带着辛辣,如一团火顺着喉管烧进脏腑。
令狐冲呛得咳嗽两声,却觉麻痹的肢体渐渐恢复知觉,左肩伤口处渗出乌黑的血珠。
任盈盈又取出银针,在他曲池、肩髃两穴各刺三下,黑血顿时汩汩流出,石板上升起缕缕腥臭白烟。
“你……”令狐冲喘着粗气抬头,正对上任盈盈近在咫尺的眸子。
月光映得她眼尾泪痣如一滴将落未落的血,美得惊心。
他忽觉耳根发热,忙别过脸哑声道:“多谢姑娘相救。”
任盈盈收针冷笑:“不必谢我。若非你替我挡那一掌,此刻中毒的就是本姑娘了。”
她起身掸了掸衣袖,忽然语气转冷,“华山派的令狐少侠,深夜闯人私宅,总不会是为了行侠仗义吧?”
令狐冲闻言一僵,握剑的手紧了紧。
院角灯笼的火光摇曳,照得他脸色忽明忽暗。
方才激战时无暇多想,此刻才惊觉——这女子既与裴硕同居一宅,莫非就是酒肆传言中那个“苗女”?
可她的武功路数分明是日月神教……
“我来寻裴硕。”他索性首言,声音里压着怒意,“他对我师妹岳灵珊——”
话未说完,任盈盈突然嗤笑出声,指尖挑起一缕散落的发丝把玩:“原来是为岳姑娘兴师问罪?”
她缓步逼近,软剑不知何时己缠回腰间,袖中却隐约有银光闪烁,笑意森然道:
“令狐冲,你今日救我一命,我不杀你。
但若再敢污蔑裴硕与岳灵珊有私……”
针尖刺破皮肤渗出血珠,“我就让你尝尝三尸脑神丹的滋味。”
夜风卷着残叶掠过庭院,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
令狐冲见任盈盈突然撤针后退,甩给他一个瓷瓶:“每日服一粒,连服三日可清余毒。”
她转身走向内院,背影决绝,“滚吧。下次再见,你我便是敌人。”
令狐冲顾不得毒性未消,强提内力跃上墙头。
“我就在这京师等他回来!”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刺向沉沉夜色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