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成秦妃站在那里,我才不救呢。”
苏芳闻言,不由得掩嘴轻笑:“主子您呀……”
秦鸢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很快又收敛了笑意,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柳美人今日的举止确实有些奇怪,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
苏芳回想了一下,点头道:“确实,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
考虑到柳美人正坐在外面,两人也没有过多谈论,秦鸢换了身水色宫装便走了出去。
柳美人似乎正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中,面前的热茶袅袅升起白雾,桌上摆着几碟点心,可她却一动未动。
而竹月站在一侧,看到秦鸢出现才松了口气。
听到脚步声,柳美人如梦初醒,慌忙起身。
秦鸢微笑着走近:“柳美人,坐下吧,喝口茶压压惊。”
柳美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她端起茶盏,小心地抿了一口,紧绷的面容似乎缓和了些。
秦鸢也在她对面坐下,并未急于开口,同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几息之后,她抬眼时,瞧见柳美人低垂着眼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鸢心中了然,转头对一旁的两个丫鬟说道:“竹月,苏芳,你们先下去吧。”
待她们福身退下,秦鸢这才柔声问道:“柳美人,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柳美人的手指不安地着茶盏,张了张嘴,却又停住了。
秦鸢见状没有询问,将那碟桂花糕推至她的面前:“距离宫宴还有些时辰,不妨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柳美人看了秦鸢一眼,捏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慢慢咽下去,才道:“今救我一命,便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些事我本想烂在肚子里,待我死后带进棺材里,可……再不找个人说说,我现在就怕是要憋死了。”
说到这里,她苦笑一声,那勉强扯出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秦鸢拍了拍她的手臂,道:“你若是信得过我,便与我说说,我定不会告诉旁人。”
柳美人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攥着茶盏,指节泛白,终于道:“抱歉,我……我实在是无处诉说,本不该拿这事来扰你。”
“昨夜,我得知一个人要定亲了。”
秦鸢微微蹙眉,轻声问道:“是谁让你如此伤神?”
柳美人咬了咬唇,目光游移:“我们相识在两年前的一个夏日。”她的眼神变得迷离,仿佛沉浸在回忆中,“那天我心情不佳,独自骑马出了城。谁知路上遇到几个贼人,危急时刻,是他救了我。”
秦鸢听闻此言,不由得挑了挑眉:“然后呢?”
柳美人的睫毛不住地颤动着,心中甚是不平静:“那日之后,我就对他……芳心暗许。只可惜,他志在四方,想要仗剑江湖。虽说他的家就在京城,但也不过是每次回来短暂停留。”
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惆怅:“我们相见甚少,可我却难以忘怀,甚至想着随他同行。”
秦鸢没有说话,情爱为何物,她从不知晓,也不想知晓。
她的生母为了那所谓的爱情,远赴千里甘愿为妾,却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可见“爱”这个字,是足以让人尝尽百苦,剐心蚀骨的。
柳美人继续说着:“我是卫国公府的嫡女,父亲母亲得知此事后,断然不允。”
“他们……他们逼我参加了去年的选秀。”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本想着能寻个机会脱身,谁知竟被选中了。进宫后我一直没有争宠,就是……就是心里还惦记着他。”
“他若一直不娶,我这心里还有个可笑的念想。”
“他明明告诉过我,不想耽误女子,可转头竟要成婚了。”
“我心中甚是不甘,若我再与父母抗争些时日,是不是就能嫁给他为妻了。”
说到这里,柳美人的眼眶便红了。
秦鸢倒吸一口凉气,迅速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确认四下无人,这才快步回到柳美人身边。
“我知你定是愁苦不堪,酸涩难忍。”她尽量压低了嗓音,“你可知这话有多危险?”
“你已是皇上的妃嫔,若是被他知晓你心中还想着别人,甚至还想着要嫁给他,定不会饶了你,说不定卫国公府都要受到牵连。”
柳美人一眨眼,一滴清泪便落了下来:“我知晓,我知晓的……”
秦鸢看着她的模样,心里满是无奈:“那个男子与你本就缘分浅薄,如今他又要定亲,更是与你无关了。”
柳美人泪眼婆娑地点点头:“只是这心里的郁结,实在难以释怀。”
秦鸢没有再劝,她深知,柳美人作为卫国公府的嫡女,门楣荣耀之重定是自小便刻在骨子里。
从小的教育和责任感,让柳美人即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
她没有在选秀之前逃走,想必是已经下意识对父母的逼迫做出了妥协。
此刻的难过,大抵是一时无法接受罢了。
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痛。
秦鸢任她低泣了片刻,温声道:“若是日后觉得无趣了,可以来清漪苑寻我。我们可以一起赏花饮茶看书,聊聊天解解闷。”
柳美人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轻轻点头:“多谢,与你倾诉之后,我心里好受多了。”
秦鸢看着时辰不早,拿着丝帕为她擦尽眼泪,而后拉着她坐到妆奁,亲自为她修补着泛花的妆容。
忙完之后,颖莲也拿着一套干净的宫装寻了过来。
待两人联袂步入太极殿,殿内已是人头攒动,朝臣家眷和宫中妃嫔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秦鸢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很快就看到了文忠侯和他的夫人。
她微微眯起眼睛,准备先寻了位置让柳美人入座,就听到文忠侯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鸢儿,过来。”夫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柳美人闻声眸色一闪,转头就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