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不禁莞尔一笑：“傻丫头，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记着呢？”
苏芳眼圈微红，急得跺脚：“他们那般苛待您，奴婢想起来就气不过，怎么能不记得？您别总是这么大度啊！”
秦鸢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摇头道：“谁说我大度了？我啊，可是记着呢。”
苏芳一愣：“啊？”
秦鸢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继续为自已梳发髻：“不过啊，在这宫里，我们得学会藏得深一些。要是我见了他们就瞪眼呲牙的，岂不是让人笑话？”
苏芳想象着她说的画面，抿了抿唇：“主子说得有理。”
秦鸢看着眼前的发簪步摇，随手挑了一支捏在指尖把玩：“之前还说你有了些长进，今日怎得又回去了。”
“主子……”
秦鸢又道：“若是没有在侯府的那段日子，我哪能练就这一身伶牙俐齿？要谢谢他们呢。”
苏芳被逗得扬了扬嘴角：“主子，您这话说的，好像他们还成了您的恩人似的。”
秦鸢挑眉一笑：“反正啊，今晚见了他们，你可得给我笑脸相迎。”
苏芳撇撇嘴：“奴婢尽力吧。”
她梳好发髻之后，突然想起一事，轻声问道：“主子，您说秦妃这次会不会出来参加宫宴？”
秦鸢未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苏芳犹豫了一下，说：“奴婢觉得……可能不会吧。秦妃身子重，宫宴上人多眼杂，怕是不便出席。”
秦鸢轻抚着衣袖，缓缓开口：“不尽然。”
“秦妃从小就是个急性子，自负得很。”
她侧过脸让苏芳为她戴上珍珠流苏耳坠，继续道：“这段安安分分在宫里养胎的日子怕是也要到头了。”
“主子的意思是，秦妃会来参加宫宴？”
秦鸢点点头：“十有八九。她肯定已经察觉到我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容易操控。”
“以前在侯府，她随处随时就能欺负我。现在我在宫里逐渐站稳了脚跟，她能咽得下这口气？”
苏芳将一支珠翠累丝花簪插入秦鸢的发髻，迟疑地道：“可是，她怀着身孕，总该忌惮几分吧。”
“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中秋宫宴，群臣齐聚，她若不来，如何能彰显她的地位？”
秦鸢抬手抚了抚发侧坠着的珍珠流苏：“如今，卫嫔被禁足，身怀皇嗣的可就只有她一人了。”
“我们且看着吧。”
“到时候小心谨慎，不要出岔子就是了。”
日头渐高，群臣还未进宫，秦鸢用过午膳后小憩了一个时辰，待到申时初刻，她带着苏芳和竹月向太极殿走去。
青石板铺就的廊道蜿蜒如游龙，秋日的金色阳光穿过枝叶间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忽然，秦鸢脚步一顿，目光越过前方的雕花栏杆，落在远处一个孤单的身影上。
那身影半隐在一株老梅树后，若隐若现，如同一幅水墨画中的点景。
“那不是柳美人吗？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竹月仔细一看，点头道：“确实是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有让颖莲跟着。”
柳美人的脚尖几乎触及湖边，仅半步之遥就是深不见底的湖水，湖水在她脚下荡漾，秋风拂过，掀起她的青丝，在空中轻轻飘荡。
她低着头，步伐凌乱地向前走着，竟是连路也不太看清。
忽然，她被一块凸起的石块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栽进旁边的湖里。
“小心！”秦鸢惊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一把拉住了柳美人的手腕。
千钧一发之际，柳美人被拉了回来，但秦鸢却因为用力过猛，一只脚落入湖水之中，鞋袜衣摆顿时湿透。
好在跟上来的竹月和苏芳及时拉起了她，才没有让她掉进湖中。
苏芳后怕得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此刻正牢牢地握着秦鸢的小臂，生怕她再陷入危险的境地。
秦鸢察觉到她的异样，明白她是想到了自已在侯府也曾落过水，便安抚地拍了拍她发凉的手背。
见她神色微松，才转头看向同样吓得不轻，被竹月扶着的柳美人。
“柳美人，你没事吧？”
柳美人这才回过神来，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地说：“多谢殷美人相救，我……我不会水，若是掉进去......”
她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发抖。
秦鸢不适地扯了扯沾水的衣摆，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别怕。只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没有宫女跟着？”
柳美人注意到秦鸢湿透的鞋袜衣衫，愧疚不已：“都怪我不小心，让你......”
秦鸢摆摆手：“别在意，一点小事罢了。倒是你，脸色这样差，没什么不舒服吧？”
柳美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没什么，就是有些心烦意乱，想出来走走。”
秦鸢闻言，也不再问，道：“我住的清漪苑就在这附近，柳美人要随我去歇会喝杯茶缓缓神吗？”
柳美人颇有些魂不守舍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秦鸢转头对竹月说：“你扶着柳美人，咱们先去回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
竹月连忙应声，四人一起回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到了清漪苑，秦鸢吩咐道：“竹月，你让听雨走一趟，告诉颖莲，她的主子在我这儿，让她带身衣服来。”
等竹月离开后，她对愣愣站着的柳美人说：“柳美人，在这坐会儿吧，我先进去换身衣裳。”
苏芳随着秦鸢走进了内殿，一边为她解着盘扣，一边微颤着嗓音道：“主子，您要救人怎得不让奴婢去，要是您再出什么事，奴婢可还怎么过活？”
秦鸢听出了苏芳话中的担忧和责备，不由得轻笑一声：“好啦，别唠叨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苏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主子您不知道，奴婢当时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秦鸢的语气柔和了几分：“我也是一时情急，落水的滋味儿可不好受。”
“柳美人这人性子直爽，没什么弯弯绕绕的，我也乐意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