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耙突然断裂的脆响撕开盐田晨雾。沈青崖的指尖捏住飞溅的盐晶,日光穿透晶体的裂痕显出血丝纹路——竟与三日前截获的边关密报折痕完全重合。
"这畦盐池的卤水浓度,"谢沉璟剑鞘挑起盐工的木屐,"倒是与幽州军械库的淬火液分毫不差。"
盐监的铜勺突然脱手。沸腾的卤水泼在晒盐板上,蒸腾的盐霜显影出《工部矿脉图》残章。十二名盐工骤然褪去短褐,精钢护膝泛着寒光,手中盐耙挥出破空声。沈青崖旋身扯过晾盐的苇席,铁耙穿透草编,在盐垛烙出"亥时三刻"的突厥火字。
子时的月光漫过废弃盐仓。谢沉璟剑尖刺入板结的盐块,锈蚀的青铜滤网渗出靛青液体——遇夜风竟凝成《度支奏销册》缺失的剑南条款。沈青崖劈开第三座盐山,三百具缠铜丝的尸首随卤水倾泻,每具齿缝都嵌着带编号的齿轮——与盐晶中的金属杂质完全同源。
"用开元年间海盐晒制法。"她碾碎尸首耳后的翡翠薄片,"倒是把民生盐场做成了藏械的冰窖。"
盐柱突然崩塌。二十西尊盐雕神像破壁而出,晶体裂隙遇药粉显影出《工部暗道图》残章——所述密道走向竟首通户部银库。三十六名着麻衣的灶户踏着盐砖袭来,腰间蹀躞带的鎏金鱼符泛着与浑天仪轴承相同的光泽。
寅时的暴雨冲刷着古盐井。沈青崖立在辘轳残架上,看着五十辆蒙着油布的骡车驶入暗渠。第七辆车的油布裂开缝隙,泻出的不是盐包,而是浸泡尸油的青铜机括部件。
"用大业年间平南诏的军盐车规制。"谢沉璟剑鞘压住盐枭咽喉,"倒是把戍边军需做成了运械的鬼道。"
井壁突然坍塌。十二尊青铜盐神像破水而出,手中盐铲喷射淬毒铁砂。沈青崖旋身跃上神像肩头,银簪劈开第三尊瞳孔——坠落的琥珀眼球内嵌《河西军械账》残页,所述虚报的军盐损耗竟与吐蕃密档完全吻合。
辰时的更鼓惊起滩涂鸥鹭。沈青崖将染血的《盐铁志》摊在残碑上,每处朱批都缀着户部度支郎的暗记。谢沉璟剑尖挑起半幅焦黄的《宇文恺手札》,所述机关构造竟与青铜盐神纹路严丝合缝。
"该融了这'盐铁'枷锁。"她将残碑碎片按在盐井机括,"从滩涂盐场到九重税司,这张腌渍江山的巨网——"
巳时的惊雷劈裂卤池。三百着短打的死士从盐雾中现身,手中淬毒铁钎排列成九宫杀阵。为首的独目盐枭举起铸铁义手,腕关节轴承竟与天子盐引印章同源:"这每粒盐晶,都凝着三万灶户的血泪!"
午时的烈阳刺透盐雾。沈青崖的密钥插入青铜盐神像,靛青铁水喷涌成完整的《天工煮海图》。谢沉璟斩断盐枭义肢,飞溅的盐晶里露出绘有晒盐秘术的羊皮——正是父亲书房失踪的《熬波图》。
"宇文大人的济世匠心,"她转动密钥,盐神像突然逆向搅动卤水,"不是尔等腌臜的私盐!"
地动山摇间,三十三只白鹭掠过崩塌的盐山。谢沉璟的剑锋劈开最后一口卤池,倾泻的盐卤中浮起鎏金匣——《禹贡地域图》终章泛着冷光,盐霜凝成"咸养万民"的钟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