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杵捣碎白芷的闷响突然变调。沈青崖的指尖悬在青瓷碾钵上方半寸，看着药粉突然聚成诡异纹路——竟与三日前太医院密档的朱批印痕完全重合。
"这味防风怕是产自幽州废矿？"谢沉璟剑鞘挑起药柜暗格，抖落的靛青矿渣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永泰二十三年的疫病方剂里，可没这味'佐料'。"
掌院医正的银针突然脱手。十二枚淬毒金针钉入《千金方》书页，墨迹遇毒显影出《工部矿脉图》残章。檐下铜铃骤响，三十名药童褪去素衣，精钢软甲泛着寒光，手中药杵挥出破空声。沈青崖旋身扯过晾晒的艾草，飞针穿透药帘，在楠木屏风烙出"申时三刻"的龟兹火字。
未时的药香裹着血腥漫过丹房。谢沉璟剑尖刺入青铜丹炉，锈蚀的通风管渗出黑色油脂——遇空气竟凝成《盐铁奏销册》篡改条款。沈青崖劈开第三尊药鼎，三百具缠银丝的尸首随毒烟涌出，每具齿缝都嵌着带编号的精钢薄片——与药粉中的矿渣完全同源。
"用开元年间炼丹的九转法。"她碾碎尸首耳后的翡翠粉，"倒是把救人的医馆做成了炼傀的丹炉。"
药柜突然移位。二十西卷《伤寒论》竹简飞射而出，每片简牍暗纹遇药液显影出《工部暗道图》残章——所述地宫走向竟首通天子寝殿。三十六名着麻衣的药师踏着药屉袭来，腰间蹀躞带的玉扣泛着与浑天仪轴承相同的光泽。
申时的暴雨冲刷着废弃药圃。沈青崖立在残破的百子柜前，看着五十辆蒙着油布的驴车驶入地窖。第七辆车的油布裂开缝隙，泻出的不是药材，而是浸泡尸油的青铜机括部件。
"用大业年间征高句丽的伤药车规制。"谢沉璟剑鞘压住药商咽喉，"倒是把救死扶伤做成了运械的鬼道。"
地窖突然坍塌。十二尊青铜药王像破土而出，手中药杵喷射淬毒银针。沈青崖旋身跃上药王像肩头，银簪劈开第三尊瞳仁——坠落的琥珀眼球内嵌《度支密档》残页，所述虚报的抗疫款项竟与吐蕃军械账完全吻合。
戌时的更鼓惊起夜枭。沈青崖将染血的《太医署志》摊在残匾上，每处朱批都缀着户部度支司的暗记。谢沉璟剑尖挑起半幅焦黄的《宇文恺手札》，所述机括构造竟与青铜药王纹路严丝合缝。
"该捣碎这'悬壶'假面了。"她将残匾碎片按在地窖机括，"从杏林秘境到九重宫阙，这张毒噬苍生的药方——"
子时的惊雷劈裂药炉。三百着麻衣的死士从毒烟中现身，手中淬毒药铲排列成八卦杀阵。为首的独眼院判举起铸铁义手，腕关节轴承竟与天子丹鼎同源："这每剂汤药，都煎着三万病患的骨血！"
卯初的晨光刺透残雾。沈青崖的密钥插入青铜药王像，靛青铁水喷涌成完整的《本草机关图》。谢沉璟斩断院判义肢，飞溅的火星里露出绘有解剖图的羊皮——正是父亲书房失踪的《岐黄秘要》。
"宇文大人的济世匠心，"她转动密钥，药王像突然逆向捣药，"不是尔等荼毒的鸩酒！"
地动山摇间，三十三只白鹇掠过崩塌的地宫。谢沉璟的剑锋劈开最后一口药鼎，倾泻的丹砂中浮起鎏金匣——《禹贡地域图》终章泛着冷光，朱砂凝成"医者仁心"的鸟虫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