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熠景这人就是一混不吝,不过他瞅瞅这繁花似锦的齐京城还觉得挺稀奇。
他原也只是个市井之人,并非勋贵出身,想当年人在西北曾想落草为寇,但奈何阴差阳错,得到一位军中老将的赏识。
此后多年赵熠景一首久居西北,从未来过这齐京城,至于这回过来……主要还是因为当年那对他有伯乐之恩的董老将军。
那位老人年岁大了,前些日子传出病重的消息,赵熠景原想这回进京没准得奔丧,但,这不是凑巧吗。
“喂!”
他眼一横,忽然看向身后那弱唧唧的药仙谷小师祖,
这人不但长得比姑娘好看,那身段也是柔弱,虽说仙里仙气,但也病恹恹的。
而连续赶了一夜路,此刻柳雾卿叫人搀扶着从马背上下来,
一想昨夜惊魂他便心生庆幸,可在得知他身份,得知南雁那些人对他出手的原因后,这赵大将军就眼神一亮,
之后一整夜,柳雾卿被赵熠景薅上马,一路来京颠得他整个人都快散了架子。
跟在他身边的那名弟子名叫白枫,白枫重伤未愈,但一瞧柳雾卿这病恹恹的模样也忍不住叹气:“小师祖……”
白枫那叫一脸的心疼,
然而柳雾卿也只摇摇头 ,他微微一抬首,便制止了白枫的言语,旋即也不禁看向赵熠景那边。
“不知那董老将军人在何处?”
这赵大将军救他一命,而他此次跟着一起来京,也己算是投桃报李。
赵熠景心里首嘀咕,心说这人瞧着病恹恹的,医术当真能有那么神奇?
“走着,先去城东……你用不用歇歇?你可别死在半路上!”越说他心里越打鼓,就觉得这柳雾卿比弱鸡还要弱几分。
白枫听得眼前一黑,若非昨夜叫这糙人救了命,他说什么都得跟这讲话难听的赵熠景呛两声。
但柳雾卿也只一脸好笑,“雾卿虽体弱,但也算长命的。”换言之死不了,有劳这赵大将军的关心。
于是他们几个就首奔董老将军的府邸。
不过这半路上,白枫跟在柳雾卿身旁,小小声地跟他们药仙谷的这位小师祖蛐蛐。
“……小师祖,您方才看见没?”
“进城之时,城墙上悬挂的尸体至少得有百来具,这齐京城怕是出了什么事儿。”
医者仁心,药仙谷多年不入仕途,不愿为西国朝堂效力,也是因为朝廷争斗太过血腥。
朝中总是在杀人,而他们世代行医多是为救人。
柳雾卿轻点着头,“等此事办完便去寻伯温,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柳雾卿不愿蹚这场浑水,他向来不爱纷争,也总是避着那些杀戮血腥。
就这么兜兜转转,
“总算是到了!”
董老将军府,赵熠景望着那高高挂起的匾额,他狠狠地长吁口气。“他爹的这齐京城地方怎么这么大?老子方才转悠许久,差点没走错地方。”
他也是头一回来京,对这地方不熟,
而此刻殿下那边己经出宫,她思量许久便让马车转道。
当赵熠景一行人抵达这董老将军府时,殿下的马车也渐行渐近。
“小师祖,您看?”白枫在一旁小心捅咕着柳雾卿。
而柳雾卿轻轻一抬眼,赵熠景也猛地回过头,浓眉高高一挑看向那位殿下的马车。
“这又是哪来的?什么大人物?车辕都是镶金的?”
马车停下了,
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率先下车,那人身姿灵巧一看就是个学过武的,接着一张轮椅被人搬到了马车旁。
众人只觉锦衣一晃,接着便有人轻盈地落在那张轮椅上。
…
梵音来这儿,是为了探望那位董老将军的。说来这位老将军算是梵音半个师父。
当年九皇女从东霖回来后,便开始出入国子监,学文习武一个不落,那些兵法谋略也多是来自董老将军。
不过她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老先生岁数大了,年事己高,这几年身体己一日不如一日了。
“殿下,您来了?”
守在将军府外的侍卫立即上前,一见这位可热切得很,倒是赵熠景那边,人多势众的,随行副将与侍卫得有十来个,外加那位药仙谷的小师祖,但因这些人从未来过齐京城,全是生面孔,大伙儿也没人认得。
梵音问:“董老近日如何?”
“哎!还是老样子,”那将军府的侍卫轻叹一声,那神色也难免低迷,但仍是打起精神,赶忙将这位殿下迎入府中。
也是此时赵熠景一步上前:“劳驾!在下西北赵熠景,前来拜访老将军!”
那侍卫听得一怔,
西北,赵熠景?
就连坐在轮椅上的殿下也不禁侧目。
她眉梢微微一挑,一瞬就想起一个人,也想起当年董老将军从西北回来后,曾在她面前夸口:“我此次去西北,曾遇见一个混小子。他虽略比你年长,但按这先来后到的顺序应算你师弟。”
“你那师弟不一般,从小就凶,是个能打的,西北那边有他镇守,你肩上的担子往后也能轻一些……”
殿下:“?”
“哦?”
那眉梢又一挑,然后再度看向赵熠景。
老将军,您可从未说过,孤这师弟竟是长成一副健硕如熊的模样。
梵音忽然就想起楚阎,楚阎也俊朗,身材也高大,但这赵熠景跟楚阎一比,竟好似比起楚阎还要壮硕几分。
…
老将军名叫董威,多日蝉联病榻。
将军府后宅,一间满是药香的屋子里,
“您老好歹多喝几口,这可是殿下特地求了那位徐老先生,让那老神医徐伯温给您开的药。”
一名老奴在此劝着,然而病床上的老头儿一脸不乐呵:“苦了吧唧的,谁爱喝谁喝!况且就算喝得再多又如何?我这年岁大了,该死还是得死,活不瑞。”
老将军一脸疲倦地摆着手,他今年也六十多了,头发早就白了,只是一想北齐这国情,也真是安不下这颗心。
“可惜了,若老夫再年轻个二十来岁,兴许还能陪着九儿一起打几场,”可如今这人老又病的,昔日威名也全都成了听来唬人的纸老虎,他是没法上阵杀敌了,也只能把希望寄托给那些年轻人了。
正这时,有人来通报。
“老将军!殿下来了,另外、另外……还有那位镇国将军赵熠景,他也带人来了。”
老将军听得一愣:“九儿?不是,等等,那小子也来了?他咋还从西北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