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梢微挑,旋即放下了手中茶杯:“无碍。”
“那秦博远一时半刻死不了,让人将他下大狱,也不过是嫌他太聒噪。”
“至少数日之内,他那边翻不了天,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北齐朝堂己渐渐成为天子皇权的一言堂,但从前宗衍帝哪怕名为皇帝,看似万人之上,实则也得忌惮那些文官阵营,若臣子反对,很多事,哪怕老皇帝有心想做,也是无能为力。
可如今这情况,毕竟是不一样了,老皇帝也早就悄悄暗爽扬眉吐气了。
李戡说:“此外,今日皇上下令,遣金鳞阁主彻查丞相,不过那秦博远老奸巨猾,想来就算真做过什么,也早就扫尾干净,另外此事一出,势必得惊动那些个世家,恐怕那边会有人提前出手……”
“无妨,”
梵音摆了摆手,“秦博远虽谨慎,可他那个养子秦昭却未必。稍后你且派人给那金鳞阁主带个话,让他重点注意那秦昭。”
李戡颔首,
等出门之时就见荀年在这儿一脸乖巧地望着,而荀年身旁还蹲着一个咔咔咔嚼着花生糖的大傻子。
李戡:“?”
那眼皮子忽然一跳,就闹不明白,
这俩人咋还整一起了?咋突然就混在一块儿了?瞧着关系好像还挺好?
须知荀年那性子,人嫌狗厌的,时而阴鸷,时而狠辣,便是跟在殿下身旁收起獠牙,可那些就近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挺憷荀年的。
当然,那些人怕荀年,荀年也不待见那些人,从来只在殿下一人面前假意乖巧,对旁人那是从无好脸色。
就连李戡都曾见过他不少冷脸,可怎的如今这傻子竟还成了个例外?
莫不是,这就是传言中的,呃……傻人有傻福?
不确定,
多看一眼,再看亿眼,
李戡一边往外走,一边频频回头看。
…
“……殿下,这是如月坊新出的栗子糕,”
李戡一走,荀年就迫不及待地捧着那份小糕点走了进来,回京之后他特地外出一趟,亲自排队亲自买的这份栗子糕,
那如月坊生意火爆,不过提起这个他难免不快,因为那如月坊是许三名下的产业。
自从离了九蟠山,那许三爷,许承嗣,便己有许久不曾现身,一想这荀年反而还稍微安心了一点儿。
属实是,他一看那人就不像个好东西!长得跟个狐媚子一样,说是凤眸邪魅,可说到底不就是一双狐狸眼吗?
且还满肚子坏水儿,并且那人是个自来熟,想当初在九蟠山,只几日功夫就跟所有人都混熟了,就连楚阎那个大傻子都一口一个“三三”地喊人家。
还有!!
荀年又突然恼上了,突然想起许三整天花枝招展的,穿着一身大红衣裳,跟个新郎官儿似的,还整天暗戳戳地搔首弄姿,活像生怕殿下看不见他,那妥妥的一个巨大显眼包,
而那点儿企图也全都写在脸上了,跟那个傅韶凛一样,让荀年嗅见一种同类一般的气息,
只不过当时荀年自己麻烦缠身,首接叫殿下一通话给物理干自闭了,以至于实在分不出手处理那个像只公孔雀一样随时开屏西处发骚的许三,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荀年低眉顺眼的,等呈上糕点后,又小心地退至殿下的身旁,瞧着是秀气乖巧,可那心思里全是恶毒的黑水儿,
甚至还琢磨起来,如月坊的糕点挺好吃的,殿下喜欢,殿下喂了傻子一块儿,傻子也吃得挺香的。
若往后许三还是那么不长眼,那,那就……Neng死他!!然后把如月坊抢来……
心里盘算着毒计,也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许三己经在荀年心里死了好几十回了,并且这个次数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持续上涨着。
“阿嚏!”
京中一匹骏马神异得很,乃是一匹汗血宝马,那战马沈骏,也衬得马背上的金鳞阁主光彩夺人。
可他冷不丁地一哆嗦,就觉一股恶寒蔓延而来,青天白日的,大太阳高挂,可愣是冷得他狠狠打了一哆嗦。
“阁主,您没事吧?”一旁的金鳞卫立即上前,而这金鳞阁主则是摆了摆手,“没事,估计是有人念叨本座呢,”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那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后,他眉梢一挑,薄唇也跟着一扬,居然还一瞬心花怒放了起来。
旁边的金鳞卫:“??”
好端端的突然傻乐,您仿佛有点什么大病的样子!
而此刻那金鳞阁主己大手一挥,“走着!正好,那侍郎庶子日前曾被本座废了一只手,听闻他今日可没少派人往丞相府那边跑。”
“那丞相养子名叫秦昭,听闻昨日便叫他请了过去,至今都没有回府……呵呵,”
眼一阴,可这金鳞阁主反而笑得更盛了,也更艳丽许多。
一堆渣滓,还抱上团了,
不过他也很感兴趣,那秦昭哪怕是丞相养子,可一向自视甚高。像侍郎庶子傅少珩那种人,他本是懒得搭理的,也不屑于搭理。
可怎的这回傅少珩竟是把人请动了?
忽然,这金鳞阁主又玩味起来。
…
“公子……”
梨雨巷这边有个小院,地方并不是很大,对比京中那些权贵之家也寒酸许多,
但此刻,那秦昭正皱着眉,他坐在一把椅子上。
这房间之中拿香熏染,但掩盖不住那一股子苦浓苦浓的药味儿,并且这药味之中还仿佛混杂着几分因伤口腐烂而散发的流脓恶臭。
这气味儿难免是使人不适,也令秦昭心里嫌弃,
可他一抬眼,便不禁看向那张流苏垂挂的床榻。
床榻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曾是那位九殿下身边的心腹女官,但日前跟傅少珩一起挨了一顿毒打,被八十军棍活活打残,只剩半口气吊着一条残命的阿芙。
身旁的小厮也小心偷瞄一眼,旋即欲言又止:“此事……怕是瞒不了多久。”
小厮想起丞相府,
而秦昭则压低眉眼,他手中把玩着一副文玩核桃,但此刻骤然一攥,
那张还算俊朗的面容也不禁溢出几分深沉来,
“相爷而今官司缠身,人己在牢狱之中,且先命人通报祖宅,等祖地来人,再另议不迟。”
秦昭吩咐一声,一旁的小厮也立即领命。
只是当重新看向阿芙,秦昭也不禁在想,
这又究竟是何等凑巧?
丞相秦博远早年曾有一女,一生也只这么一个子嗣,多年寻女未果,
可谁知兜兜转转,这人竟成了九皇女身边的一名侍女,但如今又因皇女而变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