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贡院飞檐滴着血水,顾衍的铁尺劈开誊录房青砖。陆清晏的竹骨折伞掠过满地朱卷,伞尖突然刺入某份墨卷——浸透纸背的墨迹在烛光下显出诡异的靛蓝色。
"鱼胶混孔雀胆,遇热显影。"她指尖轻触卷面,"这届春闱的考卷,怕是比刑部大狱的状纸还毒三分。"
韩昭踹开封存考卷的樟木箱,泛黄的《西书集注》下压着半枚青铜砚台。萧晨银丝绞碎暗格,跌出的不是墨锭而是整盒玉珏——每枚都刻着《盐铁志》残篇。
"三年前的恩科状元,文章里也用过这种毒墨吧?"顾衍展开誊录卷宗冷笑,"诸位用科举墨卷传递盐路密图,当真是..."
惊雷劈裂明远楼匾额,暴雨冲刷出地砖的裂痕。陆清晏的算珠突然卡进砖缝:"《九章》均输术算得誊录房容积短了三成——地下还有密室!"
暗门在铁尺重击下洞开,顾衍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十具考生尸首整齐悬挂,每人右手食指皆被斩断。韩昭的横刀劈开木箱,整箱的断指上刻着赤狄密文。
"难怪近年边关布防屡遭泄露。"陆清晏蘸取断指血迹在青砖勾画,"用考生手指传递军情,诸位倒是把'十指连心'玩出新意了。"
暴雨如注,萧晨的银丝缠住誊录官脖颈:"解释下,工部的盐道图怎会刻在砚台背面?"
誊录官癫狂大笑:"顾大人不妨去问问那位'桃李满天下'的国子监祭酒,他书斋暗格里..."
破空声骤至,韩昭的横刀慢了一瞬,誊录官咽喉己插着淬毒毛笔——笔杆赫然刻着"御赐文渊阁"字样。
刑部地牢深处,顾衍盯着蜷缩在角落的老举人。老人颤抖着撕开衣襟,胸口的黥印竟是前朝玉玺纹样:"他们逼我仿写先帝笔迹...在策论里藏复辟密诏..."
"藏在哪里?"陆清晏将药碗推近,"可是盐税改制的算学题?"
"是漕运舆图的经纬度!"老人咳出血块,"每道算题的答案...都对应一处军械库坐标!"
韩昭突然掀开草席,青砖上密密麻麻的算筹符号组成海运图。萧晨银丝轻颤:"这算符走向...是赤狄水师突袭的最佳航线!"
暴雨击穿天窗,陆清晏的算珠在地面滚出星图:"明日午时,会有二十艘'贡船'经此航线入京——"
"船上载的可不是贡品。"顾衍碾碎手中墨锭,"是足够让半个帝京瘫痪的赤狄瘟毒!"
通州码头笼罩在诡异晨雾中,顾衍的铁尺劈开"岁贡"木箱。黑色粉末簌簌而落,陆清晏蘸取少许轻嗅:"岭南瘴气混高丽参须,这配方..."
"正是三年前江南瘟疫的源头!"韩昭的横刀己架上漕帮二当家咽喉,"说!太医院谁在给你们铺路?"
阴影中传来木轮椅的吱呀声,国子监祭酒缓步而出:"顾大人可知,这些瘟毒的钱——"他抖开染血的《科考录》,"来自寒门学子典当祖宅的束脩!"
"苏州考生陈怀瑾赴考前,在族谱上留了八个字。"顾衍突然扯开衣襟,胸口刺青赫然是"墨清则国正","今日我便替天下寒士讨个公道!"
地动山摇间,萧晨的银丝在桅杆织成巨网。陆清晏蘸血在甲板勾画:"乾三连,坤六断——转舵!"
晨曦穿透硝烟,顾衍将赤狄密诏掷入烈焰。陆清晏展开重绘的《科考录》,新墨遒劲如剑:"这世间最锋利的兵器,不是刀剑,是蒙童握着毛笔时,骨子里磨不灭的志气!"
八百里加急突至:"边关大破赤狄,缴获密诏盖着前朝玉玺!"
韩昭扯下俘虏面甲,黥面下的刀疤触目惊心——正是二十年前"病故"的翰林院编修。
"噬心蛊能操控笔墨,却改不了风骨。"萧晨碾碎最后一只蛊虫,贡院废墟中忽然升起青烟——三百尊镇文兽破土而出,兽口玉珏拼出完整的《九州堪舆图》。
暴雨初歇,顾衍抚过玉珏纹路:"该去会会那位'文坛泰斗'了,他守的不是道统——是祸乱江山的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