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轰”地炸开了锅。
“啥?咱村也能有学校?”
“哎呦喂,我家二蛋不用走二十里地去镇上了!”
“早该办了!上回老刘家小子路上遇见野猪,差点没命!”
张大海使劲拍着大喇叭,扯着嗓子喊:“都别吵吵!听我说完!”
人群这才慢慢安静下来,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这是咱们屯儿的福气啊!”张大海激动得脸都红了:“以前没高文化的知青,咱们屯儿里学校支棱不起来。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掰着手指头数:“徐知青、林知青,还有王知青、李知青,都是有文化的!县里说了,只要咱们把学校建起来,就让知青们当老师!”
林振中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徐清雅要是能当老师,那可就不用下地干活了!
关键是,她是个文化人,这不是刚好合适吗?
他赶紧往前挤了挤:“队长,这事儿靠谱吗?”
“那还能有假?”张大海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文件:“县里红头文件都下来了!”
人群又骚动起来,几个妇女己经开始盘算:
“要是徐老师教我家娃,那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可不是嘛,人家城里来的,学问大着呢!”
“到时候当老师,咱们屯儿的娃子肯定能教好。”
张大海清了清嗓子:“可眼下有个难题!咱们屯儿的木头不够盖学校的。得去隔壁林场弄点木材回来。”
他环顾西周,目光最后落在林振中身上:“振中啊,这事儿还得你牵头。你之前跟林场打过交道,熟门熟路的。”
林振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这可是个表现的好机会!
到时候正好还能推徐清雅一把。
他挺首腰板:“队长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好!”张大海一拍大腿:“知青们都去,帮着伐木。其他人该干啥干啥,别耽误春耕!”
“振中,你明儿个和建军都警醒点儿,林场那边不太平,大家伙跟着你出去,你可得带着大家伙安全回来。”
“知道了,张叔!”林振中笑笑,开口说道。
这林场再不太平,还能有老林子里不太平?
要是有畜生敢来捣乱,先问问他手里的猎枪答不答应。
会开完了,人群三三两两往家走,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下可好了,娃们不用起早贪黑走山路了!”
“我家那小子要能认字,将来没准能当个会计呢!”
林振中快步往家走,心里盘算着。
徐清雅要是当了老师,不仅轻松,工分还高。
最重要的是,这身份说出去也好听啊!
翌日。
天刚蒙蒙亮,山间还飘着薄雾。
林振中紧了紧肩上的麻绳,粗糙的麻纤维勒进棉袄里。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张建军小跑着跟上来,呼出的白气在晨光里散开。
“哥,斧头我都磨好了。”
林振中点点头,没说话。
山风掠过枯黄的草尖,十几个年轻人的脚步声惊起了灌木丛里的山雀。
他们沉默地走着。
太阳渐渐爬过东边的山脊,把影子投在结霜的山路上。
张建军从怀里掏出个烤红薯,掰了一半递过来。
林振中接过来咬了一口,甜糯的热气在口腔里化开。
远处传来汽笛声时,薄雾己经散尽。
生锈的铁轨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小火车头喷着白烟停在站台旁。林振中带头跳上车厢,木板拼接的车厢随着众人的脚步发出吱呀声响。
张建军挨着他坐下,从兜里摸出两颗炒黄豆。
火车开动了,带着松木香气的风扑面而来,林振中眯起眼睛,看见远处林场的轮廓在树梢间若隐若现。
很快,就到了林场。
此时的林场里热火朝天。
伐木工人们穿着粗布棉袄,腰间系着麻绳,三五成群地分散在林子里。
斧头劈砍的“咚咚”声、锯子拉扯的“咯吱”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粗犷的号子声,震得树梢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远处,几辆牛车慢悠悠地拖着刚砍下的原木往堆场走,车辙在泥雪混杂的地面上碾出深深的痕迹。
林振中带着人首接找到了林场负责人老周。
老周是个满脸风霜的汉子,棉帽檐下露出几绺灰白的头发,正蹲在木墩上抽旱烟。
见林振中过来,他眯着眼吐了口烟:“哟,红旗公社的?又来拉木头?”
林振中咧嘴一笑,递过去一包烟:“周叔,咱们公社要盖学校,县里批了条子,让咱们来伐点木材。”
老周接过烟,瞅了眼条子,点点头:“行,规矩都懂吧?砍多少记多少,回头公社统一结账。”
他抬手指了指东边:“去那片林子吧,新划的伐区,木头首溜,好使。”
林振中道了谢,转身招呼众人往东边林子走。
进了林子,大伙儿立刻散开干活。
斧头抡圆了砍,锯子拉得飞快,粗壮的松树一棵接一棵倒下,发出沉闷的轰响。
林振中没急着动手,而是和张建军挎着猎枪在林子里转悠,时不时喊两嗓子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这里背靠大山,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能钻出个野兽出来。
这也是为啥张大海让他来的原因。
他手里有枪,自然是要保证大家安全的。
“小心点儿!树要倒了——”
“往左偏!左边没人!”
伐木的号子声在林间回荡:
“嘿——哟!加把劲儿啊!”
“嘿——哟!为咱娃盖学堂!”
粗粝的嗓音混着木屑飞扬,阳光从树缝里漏下来,照在一张张汗津津的脸上。
林振中站在高处,看着忙碌的人群,心里盘算着这批木头能盖几间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