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钰也不是真打算怎么样，更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她真是那样的人，刚才就该出去帮陆晓红说话了。
可她没有。
她有自已的考量。
眼神略过关闭的店铺门，还有在自已面前苦苦哀求的售货员，杜钰却没松口。
“你把我们关在店内是什么意思？非法囚禁？”
又一顶帽子扣下来，售货员简直欲哭无泪。
“我没有！我不是！”
她不复刚才的牙尖嘴利，几欲哽咽：“我就是想给你们道歉，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我不行吗？我……我给你跪下！我跪下求你！”
下跪的人总是处于弱势地位。
女售货员急的脑门冒汗，慌不择路想要下跪。
其实她这么着急，也是心里真有鬼，这份工作是她找人买的，花了大价钱，要是弄丢工作，她婆家人得吃了她！
再一个就是……真被举报，查出来她买卖工作，她也得被扒掉一层皮。
杜钰冷眼看着女售货员膝盖一软要过下，微微避让，没有丝毫怜悯。
她叹口气。
“都说女人不为难女人……”
这句话让售货员一下子看到希望，期颐看着杜钰。
杜钰怜悯道：“所以你为什么为难我呢？你向我下跪是道德绑架，你在要求我和你一样做个错误的人，你想让我包庇你，和你一起犯错！”
她说的笃定，没有留给别人反驳的时间。
“还是说你在践行旧社会的那一套，你想把我打为爱看人下跪的地主老财？好险恶的用心。”
“我……我……”
售货员再也没憋住，眼泪冲破关卡，控制不住抖动着肩膀嚎啕大哭。
她被杜钰说到崩溃。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让我怎么样？我怕了，我真怕了你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求你放过我吧！求你放过我吧！”
她毫无形象大哭，几分钟之前的嚣张再也不能从她脸上看到一点。
杜钰淡淡看着她在地上大哭，一句话都没说，静默望着，像是在看马戏。
“哭够了吗？”
她轻飘飘问出，售货员终于心死，不再指望她怜悯，抹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恨恨瞪眼。
“你到底想干嘛！你非要毁了我吗？”
她想说，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已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但话到嘴边，售货员悲愤咽了下去。
是个狗挨打几次都知道学乖。
她怕自已说出来，又被这难缠的女人扣上一顶宣传封建迷信的帽子！
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但她相信这女人做得出来！
“不怎么也不干嘛。”
杜钰移开视线，随意翻着柜台上的布料，挑了两匹自已喜欢的花色。
“就这两匹布吧，麻烦帮我分别裁够做两身衣服的布料。”
话题跳跃幅度太大，售货员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脸上还带着眼泪，茫然吭声：“啊？”
“不愿意？”
“愿意！愿意！”
售货员终于反应过来，抹抹眼泪去拿剪刀裁布，一张大花脸好不滑稽。
看着她裁剪布料，杜钰冷不丁说道：“还有刚才被你骂的那个小姑娘，你去找她道个歉。”
杜钰忽然一出声，吓得售货员手都抖了一下，差点裁歪。
她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道：“我……我不知道她是谁啊！”
杜钰：“只要有心，你肯定能找到，找不到就说明你不诚心，那你……”
“别别别！”
听她说那么多话，售货员心里就慌，生怕又一顶帽子扣给自已。
她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忙答应下来：“我找！我一定给她道歉！”
杜钰好脾气笑笑：“那就对了。哦，我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住在哪里，别想糊弄我哦。”
售货员：……
看着杜钰拿了布转身离开的背影，她简直想骂爹。
不是，干什么啊！
她玩自已呢吧！知道还让自已找？
尽管一肚子怨气，但她还真不敢糊弄，只能骂骂咧咧着手去做。
……
离开卖成品布的店，杜钰就察觉自已多了一个亦步亦趋的小尾巴。
她心中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江阳，耐心问道：“怎么了？”
她在心中暗道，如果江阳觉得自已无理取闹，那自已也可以闭嘴，动手不动嘴。
江阳期期艾艾：“我觉得，你很厉害！”
他比比划划，努力找词形容。
“就像个战士一样，又善良，又厉害，比我妈还厉害！”
这些服务员售货员全都眼高于顶，管你有钱没有，通通不把人当人看。
就算是他，也挨过好几次骂，一肚子憋屈。
今天看杜钰大发神威，简直把他惊呆了。
江阳再一次靠小动物一般的直觉躲过暗杀。
杜钰眼中笑意渐浓，安抚拍拍狗头。
“走啦。”
她心里还在想着关于陆晓红的事情，和江阳往回走，目光游曳在街上，一抬头，却发现说曹操曹操到。
迎面走来的不正是陆晓红和她哥哥两人吗？
陆晓红眼圈红红，好像刚哭过一场。
她大步流星在前面走，走得虎虎生威，麻花辫都甩飞。
正走着，她眼前路却被挡住了。
陆晓红疑惑抬头，看见的就是一张嘴角含着温润笑意的脸。
虽然有点黑，但是她看得出来，眼前拦住自已的女人很漂亮，声音应该也不难听……
正想着，那人就开口说话了。
“你好。”
“你……你好。”
陆晓红差点咬到舌头，心里发虚，却下意识想着，果然和自已想的没差别，声音好好听。
她慌乱矫正舌根，问道：“你有事吗？”
杜钰摇摇头，意有所指：“我看你好像哭过了，是被欺负了吗……”
她望向陆晓红的哥哥，装着糊涂，面上一派担忧。
陆晓红吸吸鼻子，顺着杜钰的眼神看过去，忙不好意思摇头。
“不是，我没被欺负，他是我哥哥。”
杜钰轻轻吐出口气，笑道：“那就好，我们刚才在布料店里见过的，我看他没帮你说话，你又似乎哭了，还以为……”
她深谙点到为止的妙处，说话留了一半，带点小钩子，意味深长。
陆晓红虽倔强，还有些泼辣，但到底是个天真的姑娘，以为面前人是菩萨心肠，不禁多了几分好感。
回想自已难过的原因，她下意识流露出几分难过。
“不是我哥的原因，是我爸……算了，说这个干什么。”
她及时刹车住嘴，杜钰眸色一深，已然得知了自已想要的答案。
眼见陆晓红似乎不愿意多说，杜钰顺从让开身体。
“谢谢你关心我。”陆晓红勉强笑笑，拉上哥哥一起离开。
她心里乱七八糟，又觉得丢人，别人居然注意到了自已的失态，抽着鼻子满脸难过。
回去的路上还是要经过布料店，看到这地方，陆晓红都觉得厌恶，下意识加快脚步。
奈何她走得快，有人看见她的速度更快。
一个身影在陆晓红路过时，径直飞扑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