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说道：“世界上正在进行工业革命的国家屈指可数。”
“在欧洲，英国算一个，法国算一个；俄国、西班牙、葡萄牙最多算半个；普鲁士、撒丁王国还没统一，实力非常有限；其他小国不在考虑范围。”
“在东方，侯爵大人更了解印度；在远东，中国还在坚持他们老祖宗那一套。”
“在非洲，黑人似乎还在树上与猴子争抢水果。”
这句话给达尔豪西逗笑了：“托比，你的话很幽默。”
“可是法国已被英国彻底打败，我实在无法相信那群高卢瘟鸡会在五十年后夺走英国的霸权。”
江华轻轻摇头笑道：“我猜想，侯爵大人忽略了一个国家。不仅是侯爵大人，整个英国甚至整个欧洲都忽略了一个国家。”
达尔豪西非常好奇，眼中写满笑意：“哦，哪个国家，难得是奥匈帝国，还是裹着大头巾的奥斯曼突厥人？”
江华说道：“都不是。是大西洋西岸的美国，美利坚合众国。”
达尔豪西皱眉：“美国？”
江华笑道：“对，正是美国。它已经具备一个强国所必须的全部条件，辽阔的领土，庞大的人口，独立的主权和完整的司法。”
“美国人不仅创造还从英国、法国、甚至俄国进口一切先进技术和设备发展自已的工业。”
“美国人提高关税保护自已的工厂；门罗总统让整个美洲成为美国人的后花园，而后花园里有庞大的人口和资源。”
“美国人还在远东打开中国和日本的市场。”
“美国人的工业持续增长，占世界工业比重越来越高。”
“美国人的钢铁、煤炭、造船、纺织、粮食每年保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增长。”
“侯爵大人，这样一个国家如果没有任何阻拦的发展五十年将会是一个多么恐怖的经济体。”
“而实力的增长往往伴随野心的膨胀。”
达尔豪西把江华这番话听进去了，他陷入沉思。
十几分钟后，他笑道：“托比，你又一次让我重新认识你。”
“你对美国人的论述我觉得非常有必要提醒那些住在伦敦的贵族。”
“托比，有什么办法可以遏制美国人的发展？”
江华摊手笑道：“侯爵大人，你知道我只是个商人，并不是政治家。”
“怎么遏制美国人发展应该是政治家考虑的事情。”
一时间，达尔豪西大笑，有分寸的年轻人更招人喜爱。
二人的话题终于回到正题上，他说道：“托比，你说的对，遏制美国人发展是伦敦那些政治家考虑的事。”
“我们还是讨论在印度修建铁路的事情。”
“托比，在你来加尔各答之前我已经和董事会以及那些伦敦的商人讨论过你的融资计划。”
江华笑道：“侯爵大人肯定会给我带来好消息。”
达尔豪西摇头：“不，托比，让你失望了。”
“董事会觉得年收益率太低，而且得到铁路所有权的时间太长。”
江华心想，反正也没想过要给钱，多少收益率无所谓，多少年限也无所谓。
只是以人性来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会引起怀疑。
于是，他笑问达尔豪西：“侯爵大人，你能否告诉我董事会想要多少收益率，想多少年得到铁路所有权？”
达尔豪西看着江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托比，如果你觉得他们要价太高可以谈判。”
江华笑道：“侯爵大人，你说吧，我想我能承受！”
达尔豪西迟疑三秒，轻叹一声：“董事会要求年收益率不低于百分之十五，十到十五年取得铁路所有权。”
听到报价，江华佯装怒发冲冠，哗啦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挥拳就要砸向达尔豪西的办公桌。
拳头在桌上一寸停住，足足十秒钟才收回去：“抱歉，侯爵大人，我失态了。”
达尔豪西一叹：“托比，我能理解你。”
江华重新坐下，愤愤不平的说道：“侯爵大人，你知道我在印度修建这两条铁路将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就在昨天晚上我遭到了报复。”
“顽固派为了不让印度走向文明，他们派人刺杀我。”
达尔豪西又叹：“托比，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江华又说：“接近四千公里的铁路，我无法想象我会遭遇怎么样的顽强抵抗，我无法分辨那些地主、贵族、王公，那些印度教徒、穆斯林是真心还是假意支撑我修建铁路。”
“为了筑路工程师和工人的安全，为了材料能顺利运到施工现场，为了铁路施工能顺利进行，为了保护已经完工的铁路，我不得不雇佣一支庞大的保安队。”
说到这里，江华心中一动，接着说：“为了处理印度教和穆斯林不方便出面的棘手问题，我不得不与中国人打交道，不得不维持一支数量可观的中国保安队。”
“为了这两条铁路的修建，为了带领印度走向文明，我几乎得罪了半个印度的人。”
“如果我再得不到董事会和伦敦商人的支持，我想我要么放弃这个宏大的计划，要么在国际市场上寻求帮助。”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提议。”
达尔豪西问道：“托比，什么提议？”
江华说道：“不如请董事会来修建这两条铁路，我只需要百分之十的年收益率和二十年后的铁路所有权。”
达尔豪西暗叹，董事会又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想到领地、宗教、民族、信仰、地区风俗各种问题就会头痛，维持庞大的安保军费更让他们望而却步。
他面带笑意：“托比，还可以和董事会谈判。”
江华一脸不悦：“侯爵大人，在和董事会谈判之前，我们或许可以先谈一件小事。”
达尔豪西问：“什么小事？”
江华说道：“五英镑一支，卖一千支火枪和足够的弹药给我。”
“我要把这些火枪装备给中国人。”
“或许在最关键的时候他们才是最可靠的伙伴。”
达尔豪西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刚才江华说到雇佣中国保安队令他茅塞顿开。
印度教徒、穆斯林和中国人可以相互制衡，这样就可以节约更多的经费，把更多的英国士兵投入在非洲、奥斯曼甚至美洲。
他已初步计划招募五千中国人，加尔各答的中国人不够就去远东招募。
达尔豪西毫不犹豫答应了江华的请求。
半个小时后，江华与董事会代表约翰·霍布豪斯爵士、奥肖内西博士和伦敦商人展开艰难的谈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