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采宜吾妻
第七十四章 采宜吾妻
杜采宜将大衣的领子竖得更高,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清亮的眼神,盯着张姐和李哥几个人忙活着理货。
“小杜,都点清楚了。”张姐兴致勃勃的跑来,“你要不要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杜采宜摆了摆手:“张姐办事,我放心。”
她从张姐手中接过货单明细,大概按照自己在东州理过的货,一点一点的盘算起来。
“张姐,辛苦了,我们先回仓库入库上架吧。”
杜采宜又过了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的生活。
先前已经交过定金的商户,是要留出来的,至于多余的,也可以分给散户。
眼看着这批货处理的七七八八,杜采宜往邮电所去了。
她掏出一早准备好的汇单和现金,填好了金额和地址:“同/志,麻烦分别汇给这几个公司。”
金额不小,邮电所工作人员接过钱和汇款单,抬头多看了她一眼。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挺有干劲。
从邮电所出来,杜采宜直奔着档口前去,她拨通了晏清河留给她的电话。
说起来,不是留给她的,是留给陆时宴的。
但是,都一样。
“喂,哪位?”电话那头,很快传来晏清河略带散漫的嗓音。
“晏老板,是我,杜采宜。”
“哦?杜老板。”一听是她,晏清河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戏谑,“怎么?又遇到麻烦了?兴州是陆时宴的地盘,倒是不需要我关照你吧。”
杜采宜恨不得捂住晏清河的嘴。
时宴可是军人,他这样说话......
“晏老板,我是专门打电话来道谢的,之前东州的那批货已安全到了,这件事,少不了您在背后帮忙。”
她知道,要不是有晏清河的人专门在东州盯着,施压催办,这批货不可能这么快就抵达兴州。
“晏老板,这几次多谢你,这个情,我杜采宜记下了。”
电话那头的晏清河似乎心情不错:“谢我?光口头可是不行。”
“陆时宴那小子呢?回了兴州又没动静了。”一想到这里晏清河就来气,他陆时宴真当自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让他亲自来谢我,我在江州等着他。”
杜采宜握着听筒的手顿了顿,沉默了两秒:“他、他现在不在兴州。”
“不在兴州?”晏清河也骤然收了笑意,声音中带上了几分锐利,“他去哪儿了?”
“被调到西北去了。”杜采宜早已接受了这个现实,语气也十分平静。
“西北?怎么......”可能两个字,晏清河咽了回去。
陆时宴的确有老爷子护着,可耐不住有个不靠谱的爹。
还有个喜欢搬弄是非的后妈,还有个个子不高心眼不少的弟弟。
随即,他毫不掩饰的嗤笑了一声:“呵......是陆副师长干的好事吧?”
他更不相信,无缘无故的,陆时宴一个战斗连连长,会被调到西北支援开荒建设。
而且,只调他一个。
话说到这里,晏清河叹了口气,语气也难得带上了几分严肃:“杜老板,你现在生意风生水起,按理说是好事,但我得给你泼点冷水。”
“那一家人,你最好小心再小心,除了老爷子,家里其他人,未必是好相与的。”
“你现在摊子铺开了,站稳了脚跟,怕是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总之,你自己多个心眼,看紧你的东西,也看紧你的人。”
杜采宜听着晏清河的警告,点了点头:“我明白,多谢晏老板提醒。”
听筒里传来忙音,杜采宜放下电话,抬头望向西北方向的天空。
灰蒙蒙的。
与此同时,真正的大西北深处。
陆时宴坐在一片刚刚开辟出来的,勉强还算平整的戈壁滩上,一张原本英挺深邃的脸被西北的风沙刻的粗糙黝黑,嘴唇更是干裂起皮。
要不是细细看去,根本就认不出来这人是从前的陆时宴。
此时他坐在地上,一双骨节粗大的手正费力地搓捻着什么。
旁边一个年轻的小战士,穿着破旧的军装,顶着两个高原红脸蛋,抱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跑了过来:“营长,喝口水吧。”
陆时宴被调到了西北,虽然保留了原来的连级干部的待遇,但实际上,只是个营长。
但说实话,在大西北,别说是营长,即便是团长,都要亲自下地。
陆时宴道了声谢,接过小战士手里的水,缓缓抬起头。
因为连日的开垦劳作和恶劣环境,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布满了血丝,更是眼窝深陷。
“回去吧!”
差不多也到收工的时间了。
他想起前段时间采宜的来信,终究还是没瞒过她。
可采宜的来信里没有指责,没有抱怨,只有对自己的关心。
当天夜里,又一张信纸铺在陆时宴面前。
“采宜吾妻,见字如晤。”
这行字再次落在信纸上。
“采宜:
来信收悉,西北虽黄沙弥漫,但我一切尚好。当日隐瞒,虽意非欺你......”
他心中只有对杜采宜的歉疚。
有对她隐瞒的歉疚,也有将她一人留在兴州的歉疚。
张佩莲还是不安分。
从被陆国民训斥之后,陆时珩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内。
他不断的在房间里踱步,想着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又或者有什么更迂回的方法,能让爷爷松口,把那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
他甚至是想过,干脆让陆时宴死在西北算了。
爷爷没了指望,也只能依仗自己,那这房子,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张佩莲也没闲着。
“疯了疯了,这老头子真是疯了。”客厅里传来张佩莲拔高的声音,还带着难以置信的咆哮。
“妈,怎么了?”这段时间,母子二人都因为房子的事情焦头烂额。
听到陆时珩的声音,张佩莲猛地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愤怒。
“时珩啊,完了!全完了!老爷子他竟然、他竟然把老宅、把老宅给了杜采宜!”
“怎么可能!”
爷爷再糊涂,也不至于把房子给一个外人。
“这还能有假?”张佩莲的咆哮声再次响起,“我今天听我在房管所的朋友说起,前几天她亲眼看见老爷子带着杜采宜去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