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的晨光刚漫过苍山雪顶,萧剑己带着儿女在码头候了半个时辰。萧阳攥着手里的木雕小剑,踮脚望着远处海平面,鼻尖冻得通红:“爹,姑姑会不会坐船坐忘了路?”晴儿笑着替他拢了拢棉袄:“你姑姑可是小燕子,就算漂到天涯海角,也能顺着洱海的风找回来。”
话音刚落,游轮的烟囱便刺破晨雾。萧月突然指着甲板尖叫:“是姑姑!她剪了头发!”萧剑抬头望去,只见那个穿着海蓝色洋裙的身影正趴在船舷上挥手,短发被海风掀得乱飞,活脱脱还是当年那个咋咋呼呼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沉静。
“哥!晴儿!”小燕子扑下跳板时差点摔了个趔趄,被萧剑稳稳扶住。她怀里抱着个画夹,边角磨得发亮,“你们看,我带了好多画回来!大不列颠的城堡比紫禁城还气派,就是面包硬得能硌掉牙!”
萧阳和萧月早己缠了上来,扒着她的画夹不肯撒手。晴儿望着她手腕上那串陌生的银镯子,轻声道:“回来就好,厨房炖了你爱吃的乳扇羹。”
回到萧家老宅时,院子里的茶花正开得如火如荼。萧剑推开西厢房的门,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几个账本,从会宾楼的分店账目到大理银矿的采买清单,琳琅满目。“咱爹娘走得早,这些年攒下的家业都在这儿了。”他拿起最上面的册子递给小燕子,“你想管哪个,自己挑。”
小燕子翻着账本,指尖拂过“大理胭脂铺”几个字时突然停住。她想起当年在漱芳斋用凤仙花染指甲的日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个好!我在西洋学了调香,正好能用上。”萧剑挑眉笑了:“眼光不错,这铺子在茶马道上名气大着呢。”
晴儿端来茶水,看着兄妹俩头挨头商量改良胭脂配方的模样,悄悄退到廊下。远处洱海上白帆点点,她忽然想起初遇萧剑时,他说“愿带你看遍苍山洱海”,如今不仅兑现了承诺,还为漂泊的妹妹筑起了安稳的家。
消息传到紫禁城时,乾隆正在御花园教绵忆认牡丹。永琪站在一旁,看着儿子伸手去够花瓣的模样,袖口被攥得发皱。李德全颤巍巍地念完奏报,偷偷抬眼打量帝王脸色——皇上竟没动怒,反而笑了。
“这个小燕子,倒是会选。”乾隆放下手中的鎏金小铲,“胭脂铺?亏她想得出来。”他转头看向永琪,见他垂着眼帘,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她过得好着呢。”
永琪喉结动了动,低声道:“是儿臣……当年糊涂。”这些日子在永和宫,他看着欣荣教绵忆写“福”字,看着愉妃抱着孙儿笑得合不拢嘴,才慢慢懂得,安稳从来不是靠强求来的。
“她是朕的义女,也是萧家的姑娘。”乾隆望着宫墙外的流云,“萧家产业让她继承,合情合理。你啊,把永和宫的日子过好,就是对她最好的交代。”
这话像块暖石落进永琪心里。他想起前日欣荣递来的账本,她将绵忆的满月礼银全换成了胭脂铺的股份,只说“都是一家人,该帮衬着”。那时他还不懂,此刻才明白,有些和解,不必说出口。
大理的胭脂铺很快挂起了新招牌——“燕语坊”。小燕子穿着靛蓝布裙,在柜台后给南来北往的客商打包胭脂,手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有熟客认出她是当年那个大闹皇宫的还珠格格,她也只是笑着摆手:“早不是啦,我现在是萧老板。”
萧剑带着儿女来帮忙时,总能看见她对着账本算得眉飞色舞。晴儿悄悄对萧剑说:“你看她,眼里的光又亮了。”萧剑望着妹妹的背影,想起当年在南阳城外的离别,忽然觉得,所有的兜兜转转,都是为了让每个人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而紫禁城的黄昏里,永琪常带着绵忆在御花园散步。孩子指着天边的晚霞喊“像姑姑画里的颜色”,他便笑着点头:“是呢,你姑姑最会画这个。”欣荣站在廊下看着父子俩的身影,手里捏着小燕子托人捎来的西洋颜料,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海风吹过洱海,也吹过护城河,将两处的安宁悄悄串联。有些故事不必圆满,有些错过恰是成全。当小燕子在“燕语坊”的灯下调配出新的胭脂,当永琪在永和宫的烛火旁教绵忆念诗,命运早己在各自的轨道上,铺就了温柔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