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系办公室的空气凝滞得像一团湿棉。教授坐在办公桌后，目光沉沉地扫过站在对面的苏晚和林曼。陈凯不请自来，此刻正站在林曼身边，试图为她辩解：“教授，林曼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紧张了……”
“闭嘴。”教授冷声打断，“我让你说话了吗？”
陈凯悻悻地闭上嘴，脸色铁青。
林曼攥紧了衣角，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偷瞄苏晚，见对方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心头越发慌乱。她深吸一口气，挤出眼泪：“教授，我真的没有抄袭苏晚的设计……我们只是灵感巧合而己，苏晚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苏晚终于开口，声音清冽，“林曼，你确定这是巧合？”
她从画夹里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邮件附件，递给教授：“这是我昨天联系到的、大我们两届的学姐周然发来的邮件。附件里是她大三时的课程设计草稿，时间戳显示在一年前，比你所谓的‘构思’早了整整半年。”
教授接过手机，仔细查看邮件内容和附件图片。那是一张扫描的手绘草稿，虽然线条稚嫩，但核心的青石板构图和时光褶皱的概念，与林曼的画稿如出一辙，甚至连几处细节的修改痕迹都高度相似。
林曼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这……这是伪造的！是苏晚联合外人陷害我！”
“陷害？”苏晚挑眉，又拿出另一张截图，“这是周然学姐当时在设计论坛发布的初稿讨论帖，底下有几十条回复，发布时间同样早于你的‘灵感’。需要我把链接调出来吗？”
铁证如山。林曼的嘴唇颤抖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陈凯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也想不出任何借口。
教授将手机放在桌上，声音里带着怒意：“林曼，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慌了。抄袭在设计系是重罪，一旦坐实，轻则挂科，重则开除。“教授，我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看了周然学姐的草稿觉得很喜欢，就……就借鉴了一下……”
“借鉴？”教授气得拍了下桌子，“这种程度的相似叫借鉴？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当年恶意举报周然学姐抄袭，她被迫退了学！现在你还有脸在这里哭？”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陈凯惊恐地看向林曼——他只知道林曼拿了个奖，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事。
苏晚看着林曼崩溃的样子，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冷。前世周然学姐退学那天，下着大雨，她还傻乎乎地去安慰林曼，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教授，”苏晚收回目光，语气平静，“我只希望学校能秉公处理，还周然学姐一个公道。至于林曼同学的‘灵感巧合’，我想不必再讨论了。”
教授点点头，看向林曼的眼神充满失望：“你先回去写检讨，这件事我会上报系里，等候处分。陈凯，你跟我没关系，也先出去。”
陈凯如蒙大赦，拉着还在哭的林曼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等人走后，教授才看向苏晚，语气缓和了些：“苏晚，这次是老师疏忽了。你很有才华，以后要好好坚持，别被不相干的人影响。”
“谢谢教授。”苏晚鞠了一躬，转身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夕阳将光线染成暖橘色。陈凯和林曼己经不见踪影，只有一个清瘦的身影靠在不远处的窗台上，手里拿着一本画册，似乎在等人。
是江砚。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苏晚脸上，带着一丝询问。
苏晚走过去，轻声说：“解决了。”
江砚点点头，没多问细节，只是从画册里抽出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条，递给她。
苏晚疑惑地接过，展开——上面是一行清秀的字：“林曼储物柜第三格，有她偷藏的、周然学姐当年的原始设计稿复印件，日期是她举报后第二天。”
苏晚猛地抬头，看向江砚：“你怎么知道？”
江砚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晚霞上，声音很轻：“以前……无意中看到过。”
以前？苏晚心中一动。是前世吗？还是……
她忽然想起，江砚的专业是建筑系，和设计系的储物柜区域相邻。或许他真的是“无意中”看到，但这份“无意”背后，又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关注？
“谢谢你。”苏晚将纸条小心收好，“这个证据，或许能帮周然学姐彻底翻案。”
江砚看着她，眼神沉静：“她应该被公平对待。”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苏晚心头一暖。她忽然发现，江砚看似沉默寡言，内心却有着清晰的是非观，甚至在暗中为她铺好了路。
“对了，”苏晚想起什么，“刚才在教室，你为什么说看到她伸脚？你真的看到了？”
江砚顿了顿，然后轻轻“嗯”了一声：“她脚伸过来的时候，踢到了我的椅子腿。”
原来如此。苏晚恍然大悟，难怪他能那么精准地指出疑点。
夕阳的光落在两人之间，拉出长长的影子。苏晚看着江砚被染成金色的侧脸，忽然想问：“江砚，你是不是……一首都知道些什么？”
比如，她前世的遭遇？比如，林曼和陈凯的真面目？
江砚的目光转回来，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是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说：重要的是现在，是未来。
苏晚怔住了。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像藏着一片深邃的海，映着晚霞的光，也映着她的影子。
或许，有些答案不必急着问。
她现在需要做的，是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步。
“嗯，”苏晚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过去的事，该清算的，我会清算。但未来……我想好好走。”
江砚看着她的笑，眸光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我先去趟系办，把周然学姐的事情处理一下。”苏晚说。
“我陪你去。”江砚几乎没有犹豫。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的走廊里，没有多余的话语，却有一种奇异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苏晚知道，林曼和陈凯不会就此罢休，他们的报复或许正在酝酿。
但这一次，她不再害怕。
因为她的身后，有一束一首为她亮着的光。
而前方的路，无论有多少荆棘，她都会带着这份光，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