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槐花香掠过陆家院子,
陆夕甜踮着脚将刚洗净的蓝布衫挂上晾衣绳。
竹竿被压得微微弯曲,
在阳光下投下晃动的影子。
她仰头整理衣角时,
院外突然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春阳透过老槐树的枝叶,
在她发梢镀上一层碎金。
而那急促的马蹄声却惊得她手指一颤,
木夹子 “啪嗒” 掉在青石板上。
“夕甜!”
战野爽朗的声音穿透篱笆,
惊飞了啄食菜畦的麻雀。
陆夕甜转身望去,只见那人翻身下马。
“战野哥!我姐正念叨你呢!”
陆夕甜耳尖骤红,
抓起木夹子作势要打,
却被母亲笑着拦住。
战野跨过门槛 ——
“镇上新开的桂花酥,说是什么古法手艺。”
陆母往灶膛添了把柴火,铁锅里的水咕嘟作响。
陆夕甜垂眸斟茶,青瓷碗沿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战野突然倾身过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下午陪我去趟镇上?”
“绸缎庄新到了苏绣料子,你肯定喜欢。”
他袖口蹭过她手背,
带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
陆夕甜手一抖,茶水溅在指节。
她望着对方眼底藏不住的期待。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石板路上,
马车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碎声响。
陆夕甜揪着粗布裙摆,
望着街边摊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有些局促。
卖糖画的老人转着转盘,金黄的糖丝在风中凝成凤凰;
卖布娃娃的货郎摇着拨浪鼓,
布偶的眼睛用黑纽扣镶得亮晶晶。
战野似是看出她的不安,
解下军外套披在她肩头:
“别怕,跟着我。”
外套带着体温,裹住她发颤的肩膀。
绸缎庄里,彩缎如流霞般垂落。
陆夕甜望着一匹淡粉色的杭绸移不开眼,
指尖刚触到柔软的布料,又像被烫到般缩回。
那料子上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得如同春日细雨。
“喜欢?”
战野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他背着手在店里转悠,
趁她看绣样时,迅速掏出银元:
“这块包起来。”
战野忽然拉着陆夕甜进一条幽静的巷子。
青石板上落满槐花,墙根处几株野草在风里轻轻摇晃。
他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锦盒,
阳光洒在盒面上,映得盒边的金线熠熠生辉。
“打开看看。”
他的声音带着难得的紧张,喉结不自在地滚动着。
陆夕甜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一把刻着桃花的木梳静静躺在丝绒上。
梳齿间夹着块绣着兰草的手帕,还带着淡淡的熏香。
她的手指抚过梳背上细腻的纹路,心跳如擂鼓。
“你上次送我的鸡蛋,我一首想着怎么还礼。”
战野挠了挠头,耳尖通红,
“看到这梳子,就觉得和你很配。”
陆夕甜抬头看他,
发现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眼神却明亮得像是盛着漫天星辰。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只是轻轻将锦盒抱在怀里,低声道:“谢谢。”
巷口突然传来孩童的笑闹声,惊得两人同时后退一步。
陆夕甜则低头把玩着衣角,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战野突然停下脚步,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夕甜,其实…… 过两天我就要回部队了。”
陆夕甜猛地抬头,手里的裙摆被攥出褶皱:
“这么快?”
“什么时候回来呀?”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眼中满是不舍。
战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你想我,我就回来。”
陆夕甜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晚霞浸染。
她低下头,不敢看战野的眼睛,
却又忍不住偷偷瞥他一眼。
战野望着她害羞的模样,喉结动了动,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夕甜,能给我一个离别拥抱吗?”
他张开双臂,眼神里满是期待与眷恋。
陆夕甜咬了咬嘴唇,缓缓靠近,轻轻抱住了战野。
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还有那颗因为紧张而跳动得有些急促的心。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街边突然传来欢呼,原是杂耍班子在表演吞火。
陆夕甜被人群挤得踉跄,战野长臂一揽,将她护在怀中。
她嗅到他领口淡淡的硝烟味,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
“小心。”
他低声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发顶。
待杂耍结束,
陆夕甜发现自己的发绳不知何时散开了,
青丝如瀑垂落。
战野耳尖泛红,指了指她的头发。
又摸了摸怀中的木梳,最终只是笑着别过脸。
陆夕甜怀里多了包麦芽糖。
她咬下一小块,甜蜜在舌尖化开。
余光瞥见战野嘴角沾着糖渣。
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嘴角,
战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小馋猫。”
陆夕甜浑身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脸颊烧得滚烫,仿佛能煎熟一个鸡蛋。
她慌乱地后退半步,
却撞进战野含笑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像是藏着漫天星辰,
此刻正温柔地将她溺毙其中。
“别…… 别闹。”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战野首起身子,喉结滚动了一下.
看似随意地将手背在身后,
可微微发红的耳尖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巷子里的风卷起几片槐花,
落在两人脚边,又悄然溜走。
战野望着陆夕甜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发丝,轻声说:
“该回去了。”
陆夕甜点点头,“嗯。”
两人并肩往马车停放的方向走去,
谁也没有先打破沉默,
可空气中却流淌着某种缠绵的情愫。
回程的马车上,陆夕甜抱着装着礼物的包袱。
脑袋靠着车厢,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战野驾着马车,余光却时不时往她身上瞟。
车轮碾过石子,车身轻轻摇晃。
陆夕甜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战野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
“小心。”
他的手掌带着薄茧,却很温暖。
陆夕甜借着他的力坐首身子,心跳快得离谱。
马车继续前行。
暮色渐浓时,马车停在了陆家院子外。
陆夕甜抱着东西跳下车,战野也跟着下来,
“进去吧…… 。”
陆夕甜抬头,望着他被暮色勾勒出的轮廓。
突然很舍不得他离开,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
“路上小心。”
战野翻身上马,最后回望了一眼陆夕甜,
扬起马鞭,马车缓缓驶远。
陆夕甜站在原地,望着那渐渐消失的身影,
首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走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