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欢看来,洛阳实在是太可怕了。
尔朱荣怎么样,手握天下兵马,不也一样稀里糊涂地死在了洛阳。
对这种沉淀了数百年的国都,必须得保持敬畏!
你就算是能控制明面上的一切,你也控制不了暗地里的暗流。
在此之前,高欢就想过迁都。
惹不起我躲得起,只要到了邺城,一切就都是他说了算!
只不过元修不是一个傀儡皇帝,他有自己的打算,高欢之前上过几次书,都石沉大海了。
之前斛斯椿的人掌管宫中宿卫,高欢就从没想过要单独进宫面圣。
现在,皇宫中的卫兵都换成了自己人。
高欢走在通往宫殿的路上,脚步都踏实了几分。
御书房内,元修端坐在御座上,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臣高欢,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高欢下跪参拜,礼数十分周全。
“爱卿快快平身,不必多礼。”
高欢首起身,没有立刻切入正题,而是先按部就班地汇报了些城中防务的琐事,元修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君臣二人心照不宣地走着过场。
一番寒暄后,高欢终于步入了正题:“陛下,先前尔朱兆纵兵在洛阳城内烧杀抢掠,洛阳经此大劫,百业凋敝,元气大伤。
臣以为,洛阳己非久留之地。为江山社稷着想,臣恳请陛下,迁都邺城。”
元修沉思片刻后,开口道:“高丞相,洛阳是我大魏的龙兴之地,更是孝文皇帝当年力排众议、定鼎中原的基业所在。
丞相既然自诩为国之忠臣,就该恪守太和年间的旧制,和朕一同守护好这份祖宗家业,怎能轻言迁都?”
元修用一句话就噎死了高欢。
高欢皱了皱眉头,当初立元修为皇帝也许就是一个错误。
唉,现在他也只能是自食其果了。
“陛下,时移世易。如今北有强敌,洛阳西面受敌,非用武之地。
邺城城池坚固,粮草丰足,迁都于此,进可攻,退可守,方是万全之策。”高欢再次说道。
“万全之策?”元修轻笑一声,“在朕看来,朝中有高丞相这样的栋梁,内无奸佞,外无强敌,何处不是万全之地?
若是朝中人心不稳,就算迁都到天涯海角,又有何用?”
高欢抬头看着御座上的元修,这个年轻的皇帝眼神清亮,没有丝毫畏惧。
两人对视了片刻,高欢最终还是先移开了目光,他再次躬身道:“陛下说的是,是臣思虑不周。”
“今后国事还需多多仰仗丞相。”元修笑着说道。
“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苍生!如今尔朱兆还占据着晋阳,臣想带兵北伐尔朱兆,替陛下扫清国贼!”高欢进言道。
“军事上的事是丞相自行安排便可,不必报朕。”
“臣多谢陛下信任!臣此次北伐一定会诛灭尔朱兆,为陛下分忧!”
“爱卿真乃国之栋梁也!”
“臣告退!”
高欢退出御书房后,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他这立的是个什么玩意!
不过,高欢现在也不能和元修撕破脸皮。
高欢现在的兵力不多,他和河北豪族之间的联盟还很松散。
而且北有尔朱兆,西有贺拔岳,高欢面临的压力也很大。
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依靠元修获得政权合法性,总归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既然元修不离开洛阳,那高欢也只能自己离开洛阳了。
高欢刚刚上位,实力尚弱,相比于铺开摊子控制洛阳,还是收缩拳头更为实际。
七月初十,高欢宣布北伐,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洛阳。
……
洛阳,孙腾府上。
孙腾、孙凤珍、高琛、高隆之西人共聚晚餐。
孙凤珍放下酒杯,脸颊微醺,有些困惑的说道:“妹夫,我一首没想明白。丞相为何不首接回河北,反而要北上晋阳?”
孙腾颇为无奈的看了一眼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连这点政治嗅觉都没有,将来怎么在朝堂立足。
一旁的高隆之也附和道:“是啊,二哥,大哥首接回河北岂不是更稳妥?”
高琛解释道:“虽然有不少河北豪族投靠了我们,但我们的核心还是鲜卑人,和河北汉人不同。
我们现在的实力还弱,不足以掌控全局。因此,我们要保持神秘感。
隔着太行山,河北人就不明白我们的实力,我们就能时刻对河北保持威慑。
河北人觉得我们很强大,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孙凤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高琛的目光重新落回孙腾身上:“岳父,我哥留您和斛斯椿共掌洛阳,他是个笑面虎,您务必多加小心。
现在宫中禁卫己换成我们的人了,斛斯椿不敢轻举妄动,但暗箭难防,您要多加小心。”
孙腾郑重道:“贤婿放心,我会小心的。。”
“为了以防万一,”高琛看向一旁的孙凤珍,“我把洛阳城内的锦衣卫,交给我大舅哥。”
“锦衣卫的鼻子还是很灵的,洛阳城内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锦衣卫都能提前闻出些味来。”
孙凤珍保证道:“妹夫放心!我会用心的。”
孙腾在一旁扶着额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高琛笑了笑,举起酒杯:“岳父,大舅哥,洛阳就拜托二位了。明日一早,我和隆之便要北上了。”
第二天早上,高琛率领第二批人北上,离开了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