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的短刃擦着灰袍人的手腕划过,在岩壁上撞出一串耀眼的火星,照亮了她紧绷的脸庞。
顾景琛的剑横在两人之间,剑身因连续格挡黑针震得发麻,指节隐隐作痛。
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混杂着远处墨绿色雾气中传来的低沉咆哮——那声音突然拔高,像是某种野兽被激怒。
灰袍人的骨刀上渗出黑血,腥臭扑鼻,竟顺着刀刃缓缓爬上了顾景琛的剑锋。
“精灵石!”苏明月咬着牙喊,喉间泛起一丝铁锈味。
顾景琛立刻明白,反手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攥紧她掌心的精灵石。
冰冷的石头贴着手心,传来一阵清凉。
绿光“唰”地炸开,刺目的光芒让三人都眯起了眼。
灰袍人被绿光照到,发出一声嘶吼,后退半步,骨刀“当啷”落地,溅起几点尘土。
那些黏液裹着的脚踝突然一松,苏明月低头看去,发现那些黏糊糊的东西正像雪遇热般融化,留下一股腐烂的气息。
“跑!”顾景琛拽着她往洞顶裂缝钻去,粗糙的岩石摩擦着手肘和肩膀,带来阵阵刺痛。
灰袍人在后面嘶吼,可等他们挤着钻出洞口时,雾气己重新裹住矿洞入口,只余下他模糊的骂声随风飘散。
“那老东西说的材料……”苏明月扶着石壁喘气,胸口起伏不定,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顾景琛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是方才跑过一处凹洞时,他顺手抓的几株暗红草叶。
叶片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火光般的色泽:“赤焰草,符文老者说能补封印的。”她眼睛一亮,也从靴筒倒出半把黑砂——方才撞翻的石堆里,混着细碎的玄铁颗粒,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金属撞击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劫后余喜,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刚要往洞外走,山风突然卷来一阵响动,带着泥土与枯叶的味道。
转角处转出个裹着皮袄的汉子,肩上扛着猎叉,腰间挂着串兽牙,随着步伐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两位可是找符文材料的?”
苏明月手按短刃,指尖感受到刀柄上的纹路带来的粗糙触感:“你是谁?”
“叫我老周就行。”汉子咧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方才在洞外听见动静,见你们拿的草叶子——上个月我在废村挖药材,见过类似的符文标记。”他蹲下身,用猎叉在地上画了个歪扭的符号,沙粒被刮起又落下:“像不像你们要找的?”
顾景琛眯眼盯着那个符号,
“废村?”
“离这儿二十里的鬼村。”老周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几分忌惮,“十年前全村人一夜消失,墙根儿下刻满这种符号。我瞅着邪性,没敢多待。”他拍了拍猎叉,金属杆上传来清脆的回响,“要去的话,我带你们。多个把式,总比碰黑针强。”
苏明月和顾景琛交换眼色。
她摸出块碎银抛过去,金属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带路。”
废村的木门在风里吱呀作响,仿佛有人在轻轻推拉。
苏明月踩着满地碎瓦,鞋跟踢到半截断簪——玉质,雕着并蒂莲,像是哪家妇人的首饰,指尖触碰时冰凉光滑。
顾景琛走在她左侧,剑不出鞘,却始终对着前方,目光如鹰隼般警觉。
老周走在最前,猎叉尖挑起块破布,布上暗红痕迹,像干涸的血迹,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到了。”老周停在村中心的老槐树下。
树干上有道焦黑的痕迹,凑近看,焦痕里竟嵌着细小的符文,和矿洞里老者墙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苏明月指尖刚要碰,老周突然拽住她:“底下。”
树下青石板的缝隙里,塞着半截生锈的铜环,边缘锋利,稍不小心就会割伤手指。
三人合力掀开,霉味混着腐臭“轰”地涌出,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顾景琛摸出火折子晃亮,橙黄的火焰映出墙壁上蜿蜒的暗红色黏液,和矿洞里缠过苏明月脚踝的东西一个颜色。
“小心。”顾景琛当先下去,脚步轻而稳。
苏明月跟着,短刃贴着大腿,随时准备出手。
老周殿后,猎叉上挂着个火把,火光在墙上投出扭曲的影子,仿佛无数怪物在跳舞。
第三级台阶突然塌陷。
顾景琛旋身拽她往后,碎石砸在方才站的位置,扬起一片灰尘。
苏明月借势滚到墙角,短刃割断一根细如发丝的线——刚才那线绷在台阶边缘,碰着就会触发机关,断裂时还发出轻微的“嗡”声。
“有东西!”老周的火把突然被什么拽住,光影剧烈晃动。
黑暗里伸出条青灰色的手臂,指甲长过指节,抓着火把往更深的地方拖,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尸臭。
顾景琛的剑“唰”地劈下,那手臂断成两截,却渗出黑血,很快又长出新的。
苏明月摸出精灵石,手掌微微出汗,石头表面因此显得更加温润。
绿光扫过的瞬间,那怪物发出尖叫——竟是具腐尸,脸上还粘着半块褪色的喜帕,残存的红绸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老周的猎叉捅进它心口,腐尸“砰”地炸开,黑血溅在墙上,显露出更多符文,空气中顿时充满恶臭。
“那边!”苏明月指着角落。
石壁上的符文比矿洞更清晰,排列成环状,中间嵌着个钥匙形状的凹痕,隐约可见其边缘的刻痕。
顾景琛刚要凑近,头顶传来“咔嚓”声。
三人抬头——天花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碎石簌簌往下掉,声音越来越密集。
“跑!”老周拽着苏明月往台阶冲。
顾景琛断后,剑挑落砸向她的石块,碎屑打在手臂上隐隐作痛。
苏明月回头,瞥见石壁上的符文凹痕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像是半截钥匙的轮廓,正随着坍塌的石屑缓缓显露。
“顾景琛!”她喊,声音被崩塌声吞没大半。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两人跟着老周冲上地面。
身后传来闷响,地下室彻底塌陷,扬起的尘土里,老槐树的枝叶簌簌摇晃,仿佛在掩盖什么秘密。
苏明月攥紧掌心的精灵石,指尖被棱角硌得生疼。
刚才那一眼,她分明看见凹痕里的光——和矿洞老者说的“符文钥匙”,形状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