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壁渗出的水顺着苏明月后颈缓缓淌下,冰凉地滑进衣领,激起一阵战栗。
她能清晰感受到每一滴水珠沿着脊梁滑落的轨迹,仿佛有无数细针轻刺皮肤,让她不自觉缩紧肩膀。
她咬着牙按住腿上的伤口——方才被碎石砸中的地方肿得老高,血浸透了半条裤管,指尖触碰时传来黏腻的触感,还带着温热的疼痛,像是皮肉深处有一团火在灼烧。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伤处,血腥味混杂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钻入鼻腔。
顾景琛的外袍裹在她身上,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像一团未散的暖意贴在皮肤上,可他自己的左手还在渗血,指缝间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朵暗红,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如同倒计时般令人心惊。
幽蓝的光又近了三尺,像是某种活物的呼吸,忽远忽近,带着潮湿而腥冷的气息,仿佛那光背后藏着一张张吐息的巨口,正缓缓靠近。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腐朽与硫磺混合的气味,像是从地底深处溢出的毒雾,熏得人喉咙发干、胸口闷痛。
“是鳞。”林将军突然低喝,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那团光背后的庞然大物。
他的刀纹亮得刺眼,刀身映出那团光的轮廓——不是眼睛,是某种庞然大物的鳞片,每一片都有磨盘大,擦过洞壁时刮下石屑,簌簌落在三人脚边,踩上去咯吱作响,像是脚下踩着一堆碎骨。
苏明月的铜钱在顾景琛怀里发烫,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那种灼热,像是即将熔化的金属。
她盯着那团蓝光,耳中嗡鸣,夹杂着远处水流的回响,突然想起陈掌柜偷塞给她的密信:“地脉锁龙,龙醒则商乱。”原来不是龙,是被封印的活物,而他们误闯地脉,震断了封印。
“景琛。”她扯了扯顾景琛的衣袖,声音发哑,带着一丝沙哑的紧迫感,“铜钱给我。”
顾景琛没动,他盯着她泛白的嘴唇,喉结动了动:“夫人腿伤......”
“给我!”苏明月拔高声音,指甲掐进他手背,指甲边缘嵌入皮肤,留下几道浅浅的月牙痕。
她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轻微阻力和些许,那是顾景琛的血。
铜钱的热度透过布料灼着她掌心,前世在投行熬夜看财报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些在电脑前推演的商业模型,那些在谈判桌上力挽狂澜的瞬间,此刻全变成了某种滚烫的力量,顺着铜钱往她血管里钻,让她心跳加快,思维清晰如镜面倒影。
她能听见自己胸腔中有力的心跳,仿佛在为她敲响战鼓。
幽蓝的光又近了,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腐朽与硫磺混合的气味,像是从地底深处溢出的毒雾。
这次连林将军都变了脸色,他的刀剧烈震颤,刀纹连成一条光链,指向洞穴深处:“那东西......在撕封印!”
苏明月的瞳孔突然收缩。
她看见蓝光里浮起几缕黑雾,黑雾中隐约有张人脸——是之前消失的神秘老者!
他的半张脸泡在黏液里,另半张咧着嘴笑,枯槁的手指正往鳞片上按:“醒吧,我的守墓兽,把这些蝼蚁撕成碎片!”
“是他在操控活物!”苏明月咬牙,铜钱在掌心烙出红印,仿佛要穿透皮肤,融入骨髓。
她突然想起前世出车祸前的瞬间——那辆失控的货车冲过来时,她也是这样,大脑高速运转,所有细节在眼前慢放,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被切割成无数片段。
此刻她看清了老者的破绽:他的右手腕缠着褪色的红绳,红绳下有块月牙形疤痕,和陆子轩笔记里画的“地脉祭祀人”特征一模一样。
“景琛,打他手腕!”她大喊,同时将铜钱抛向空中,金属划出银弧,反射着幽蓝的微光。
铜钱划出银弧,顾景琛立刻会意。
他解下腰间的玉佩砸向老者面门,趁老者偏头躲避的空当,抄起地上的断剑掷向那道红绳。
林将军的刀光紧随其后,刀纹突然暴涨三寸,“当”的一声斩断了老者的红绳。
老者惨叫,声音嘶哑如金属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与愤怒。
他的手刚离开鳞片,活物的鳞片立刻暗了几分,刮擦洞壁的声音也变得迟缓、沉闷,如同巨兽在挣扎。
苏明月抓住机会冲过去,前世学过的格斗术全用上了——她踢中老者膝盖,拽住他的衣领撞向洞壁,铜钱精准地戳进他后颈的大椎穴,伴随着一声闷哼与骨骼的脆响。
“你......你怎么可能......”老者在地,眼睛瞪得滚圆,“地脉之力......只有祭祀人能......”
“我不是祭祀人。”苏明月抹了把脸上的血,喘着气,咸腥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我是苏明月。”
顾景琛冲过来扶住她,指尖沾了她脸上的血,皱眉:“夫人......”
“先解决他。”苏明月指了指还在挣扎的老者,声音冷静得可怕,“他和陆子轩勾结,想借 ‘活物’ 搅乱商市,坐收渔利。”
林将军的刀抵住老者咽喉:“朝廷早就怀疑地脉贪腐案有内应,原来在这儿。”
老者突然笑了,笑声混着血沫,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杀了我...你们也活不了。守墓兽的封印...己经松了七成。”他的瞳孔逐渐涣散,“它闻到活人的味道了...闻到了......”
“闭嘴!”苏明月挥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手掌传来的麻木感让她心头一颤。
可话音未落,整座洞穴突然剧烈摇晃,洞顶的碎石像下雨般砸下来,尘土飞扬,空气变得浑浊而沉重。
幽蓝的光暴涨十倍,活物的鳞片擦过洞壁的声音变成了刺耳的刮擦声,连脚下的石板都开始龟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跑!”顾景琛背起苏明月,林将军在前面挥刀劈开落石,三人在崩塌的洞穴中艰难前行,脚步急促,汗水与血混合在一起,湿滑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凌乱的足迹。
三人刚冲进洞穴转角,就听见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撕裂声——像是某种巨物挣断了锁链,轰隆作响。
苏明月回头。
黑暗中,活物的轮廓终于清晰了:它有蟒蛇的身体,龙头,背上布满倒刺,每根倒刺都沾着千年的黏液,滴落在地面时腾起一阵腥臭的雾气。
而老者的尸体正被它卷在尾尖,缓缓拖向洞穴深处,仿佛从未存在过。
“景琛,停下。”苏明月攥紧他的衣领,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听见更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比之前的兽吼更厚重,更压抑,像是有什么更庞大的存在正在苏醒,每一声都像是大地的心跳。
顾景琛停下脚步,额角的汗滴在她手背上,温热而湿滑:“夫人?”
“那不是守墓兽。”苏明月盯着洞穴深处,声音发颤,带着一丝颤抖的绝望,“老者说的谎。真正的被封印的......在更下面。”
林将军的刀纹突然全部亮起,刀身嗡嗡作响,指向洞穴最深处:“苏姑娘,这刀......在发抖。”
轰鸣声越来越大。
三人站在原地,听着那声音从地底下往上涌,像是无数巨石在互相碾压,又像是某种沉睡万年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苏明月摸出怀里的铜钱。
铜钱不再发烫,反而冷得刺骨,上面的纹路泛着幽光,像是在预示什么不祥的未来。
她望着顾景琛染血的眉眼,突然笑了,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这波......可能得亏大了。”
洞穴深处的轰鸣,己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