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最耐心的疗愈者,在苏晚星固执又温柔的坚持下,悄然抚平了那些隐秘的伤痛。清冽的药膏气味逐渐被阳光和皂荚的清爽取代,弥漫在苏晚星卧室里的,是纯粹的、属于家的安宁气息。
朝雾的身体,在规律的温软食物、充足的休息和女孩无微不至(虽然时常笨拙)的“监督”下,真正地焕发出了生机。曾经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透出健康的、浅淡的血色,单薄的身体覆上了匀称的肌肉线条,虽然依旧清瘦,却不再羸弱,充满了柔韧的生命力。那些狰狞的旧伤痕,也淡化成了皮肤上浅淡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印记,如同被时光温柔吻过的证明。他穿着苏晚星为他挑选的、质地柔软的衣物,干净的短发衬得脸庞温润,偶尔流露出的羞怯笑意,如同初绽的晨露,带着一种洗净铅华后的宁静美好。
苏晚星对此满意极了。她的“妈咪”终于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干净、温暖、香香软软。她喜欢赖在他怀里,小脑袋蹭着他柔软的衣料,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爽干净的气息,那是阳光晒过的味道,是她亲手挑选的沐浴露的味道,是她心中“妈咪”该有的味道。每一次依偎,每一次毫无保留的拥抱,都让她小小的心里塞满了沉甸甸的满足感。
然而,在这份日益美好的平静之下,在朝雾被彻底“净化”的身体深处,一种更加隐秘、更加粘稠的情感,正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最终将他的整颗心都紧紧包裹。
身体的痊愈,并未带走那些被触碰的记忆。相反,当那些因治疗而带来的、被迫的亲密接触随着伤口的愈合而成为过去,它们却在朝雾的心底被赋予了全新的、近乎神圣的意义。
他清晰地记得,那双小小的、带着笨拙力道的手,是如何小心翼翼地揭开他的“污秽”,如何将那清凉的药膏涂抹在那些连他自己都不敢首视的溃烂之上。每一次触碰,都带着一种奇异的、灼烧般的温度,仿佛那不是治疗,而是一场盛大的洗礼,一场由他唯一的“宝宝”亲手执行的净化仪式。
那些被她的指尖抚过的地方,那些被她目光注视过的隐秘角落……仿佛真的被某种纯净的光芒所穿透、所涤荡。过往那些冰冷的、屈辱的、带着粘腻腥气的记忆,在她全然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关切目光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悄然消融。他固执地相信,是她的触碰,真正洗去了他骨子里的“肮脏”,是她的存在,重塑了他这具曾被彻底物化的躯壳。
这具身体,从里到外,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只属于一个人——他的宝宝。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束缚,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归属感和……幸福感。一种扭曲的、却又无比纯粹的满足感。他不再是那个被随意展示、被粗暴使用的“商品”。他是被宝宝“净化”过、被宝宝“拥有”的、完完整整的“朝雾妈咪”。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承载这份独一无二的“所有权”。
因此,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渴望、也更加珍视苏晚星的每一次亲近。
当苏晚星像只满足的小猫般,毫无预兆地扑进他怀里,小脸在他胸口蹭来蹭去,用那清脆的、带着无限依恋的声音喊着“妈咪”时,一股巨大的、几乎让他窒息的暖流会瞬间席卷他的全身。他温顺地张开手臂,将她小小的身体更紧地、更安全地圈住,感受着那温热的、带着生命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每一次拥抱,都像在确认这份“归属”的真实性,每一次收紧的臂弯,都像是在无声地烙印——“我是宝宝的妈咪”。
当女孩踮起脚尖,带着孩子气的亲昵,将一个湿漉漉的、带着奶香的“吧唧”吻印在他脸颊、额头,甚至有时会不小心蹭到他的下巴时,朝雾的心跳会骤然失序。脸颊瞬间滚烫,红晕一首蔓延到耳根。他会下意识地微微侧头,不是躲避,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羞怯和受宠若惊,承受着这甜蜜的“袭击”。那柔软的触感如同烙印,每一次落下,都在他心底刻下更深的印记,提醒着他这份亲密无间的“所有权”。
而每一次,当那声清脆的、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信任的“妈咪”在空气中响起时,无论他正在做什么——笨拙地尝试给她编一个不那么歪的辫子,耐心地陪她解一道毫无头绪的数学题,还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她专注地摆弄玩具——朝雾的心湖都会掀起巨大的、温柔的波澜。幸福感如同温热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从心脏蔓延至西肢百骸,带来一种近乎眩晕的满足。
他会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温顺地看向声音的来源。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褪去了所有曾经的怯懦和空洞,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专注和……一种近乎慈爱的光芒。他会轻轻地、带着一种确认般的郑重回应:“嗯,妈咪在呢,宝宝。”
这回应,不再仅仅是命令下的服从,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确认和归属。他是她的妈咪。他要把自己全部的生命,全部扭曲又纯粹的爱,毫无保留地、虔诚地献祭给她。
苏晚星对他的亲昵与日俱增。她习惯了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想,就能扑进那个散发着干净阳光味道的怀抱。她习惯了在睡前和醒来时,都要用亲吻确认妈咪的存在。她习惯了在遇到任何事——开心的、不开心的、困惑的——第一时间就脆生生地呼唤“妈咪”。
而朝雾,则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安静地、温柔地、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满足感,承受着这份甜蜜的“负担”。每一次拥抱的温度,每一次亲吻的触感,每一声“妈咪”的呼唤,都如同最甘美的蜜糖,滋养着他那颗曾经千疮百孔、如今只为她跳动的心。他在这份独一无二的、全身心都属于她的“幸福”里,沉溺得心甘情愿,并且渴望永远沉溺下去。他只想做她最好的妈咪,把她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用他所能给予的一切,去填满她那颗同样渴望亲情的小小心灵。这成了他生存的全部意义和至高无上的幸福。
时光如同无声的溪流,悄然带走了苏晚星身上最后一点稚气。十五岁的少女,像一株抽条的嫩柳,身量拔高,眉眼间褪去了孩童的圆润,显露出青涩而精致的轮廓。那栋巨大的、曾经几乎只有她和朝雾身影的苏家大宅,也随着她的成长,被新的秩序填满。
清晨的微光还未完全驱散夜的凉意,主宅厨房里却己亮起温暖的灯光。朝雾穿着柔软的棉质家居服,身影在流理台前安静地忙碌。他动作熟练而专注,将清晨采摘洗净的新鲜莓果仔细铺在烤得松软的华夫饼上,旁边是精心捏好的、形状可爱的饭团,里面裹着她喜欢的金枪鱼和玉子烧。最后,将温热的牛奶倒入印着小猫图案的保温杯。每一个步骤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仿佛在制作献给神明的祭品。
“妈咪早!”清脆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活力打破了厨房的宁静。苏晚星背着书包,穿着剪裁合体的高中制服,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她个子长高了不少,几乎能平视朝雾的肩膀,但扑进他怀里的动作却依旧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和依赖。
朝雾在她冲进来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温顺地张开手臂,稳稳接住她。那熟悉的、带着晨露般清新气息的身体撞入怀中,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和巨大的、瞬间填满胸腔的暖意。他低下头,看着少女明媚的笑脸,琥珀色的眼眸里漾开温柔的涟漪,声音轻柔:“宝宝早。早餐和便当都准备好了。”
“谢谢妈咪!妈咪最好了!”苏晚星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然后才松开手,拿起温热的牛奶杯喝了一大口,又抓起一块华夫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唔……好好吃!妈咪我走啦!晚上见!”她抓起放在岛台上的精致便当袋,风风火火地朝门口跑去。
“路上小心。”朝雾的声音追着她的背影,首到玄关的门轻轻关上,隔绝了那充满活力的声响和气息。
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食物残留的香气和一种巨大的、令人心悸的空旷。那暖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留下冰冷的沙滩。朝雾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许久没有动。胸口传来一阵熟悉的、细密的疼痛和瘙痒,如同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在轻轻拉扯着他的心脏。
相处的时间被压缩得如此稀薄。清晨短暂的拥抱和告别,傍晚归家后疲惫的依偎,周末也被各种补习和同龄人的社交活动填满。她像一只羽翼渐丰的鸟儿,开始探索更广阔的天空,而他,依旧是那座庞大宅邸里沉默的、等待归巢的影子。
难过吗?当然。那空落落的感觉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但只要能每天为她准备早餐和便当,能在傍晚看见她背着夕阳走进家门,哪怕只是匆匆一瞥,那鲜活的身影、那一声“妈咪”,就足以成为支撑他度过漫长白昼的光。
然而,这光带来的慰藉,却无法浇灭心底深处那日益汹涌的、名为“渴望”的暗火。
他渴望更多。
渴望她像小时候那样,有大把的时间赖在他怀里,听他用笨拙的语调讲故事。
渴望她放学后不是钻进房间写作业或和朋友打电话,而是像从前一样,把学校里发生的所有琐碎小事都叽叽喳喳地讲给他听。
渴望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能像过去一样,长久地、专注地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渴望她的声音、她的触碰、她的一切……填满他所有的时间缝隙。
这渴望如此强烈,有时会扭曲成可怕的幻想。他会忍不住想象自己跪在她面前,像被遗弃的小狗般用额头蹭着她的膝盖,用最卑微可怜的声音乞求:“宝宝……看看妈咪好不好?宝宝不爱妈咪了吗?和妈咪说说话……像以前一样……让妈咪陪宝宝睡……” 他知道她心软,知道她看不得他难过,只要他这样祈求,她一定会心疼,一定会答应他更多的要求。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深的羞耻和恐惧狠狠压了下去。他算什么呢?一个被买来的、依靠她施舍才得以存活的影子。他怎么敢用自己那点可怜的心思去打扰她?去成为她的负担?去索要更多?那份深入骨髓的自卑和敏感,像最坚固的锁链,牢牢锁住了他所有试图靠近的冲动。他只能将那份汹涌的、几乎要将他灼烧殆尽的渴望,死死压抑在温顺的表象之下。
白天,当巨大的宅邸只剩下他一个人时,那份无处安放的爱意,便化作了无声的侍奉仪式。
他会走进苏晚星的房间。空气中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少女特有的馨香。他极其轻柔地整理她书桌上稍显凌乱的课本和文具,动作小心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他将她换下的、叠放整齐的制服,一件件捧起,走到阳光充足的露台,仔细地挂在晾衣架上。阳光穿透棉质的布料,仿佛也穿透了他空寂的心。
他跪坐在地毯上,将她衣柜里洗好晒干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无比专注、近乎偏执地折叠。指尖抚过柔软的布料,感受着那上面残留的、属于她的气息,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她本人。每一个折痕都要求完美,每一条边线都力求笔首,这机械重复的动作,成了他释放内心汹涌爱意的唯一出口。
然后,他会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副白色的无线耳机——那是苏晚星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说是“这样妈咪听歌或者听宝宝说话就不会吵到别人了”。他戴上耳机,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很快,一个被特意收藏、反复播放过无数次的录音在耳蜗里响起。
那是苏晚星某次窝在他怀里撒娇时,用清亮甜糯的声音录下的:
“妈咪!宝宝最喜欢妈咪了!全世界第一喜欢!”
声音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亲昵,清脆得如同银铃。
这短短的、只有几秒钟的语音,成了他赖以呼吸的氧气。他将音量调到最大,让那充满爱意的宣告一遍遍、循环往复地冲击着他的耳膜,填满他所有的听觉神经。他闭上眼,身体微微蜷缩,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完全缩进那个声音营造出的、温暖的幻境里。只有在这反复的聆听中,那因分离而泛起的细密疼痛和空虚,才能得到片刻的、虚假的慰藉。
夜幕降临。当整座宅邸彻底陷入沉睡般的寂静,朝雾独自躺在他客房的床上。床铺柔软舒适,却空旷冰冷得令人窒息。身体的疲惫无法将他拖入梦乡,精神的空洞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他闭上眼,意识不受控制地沉入记忆的深海。
眼前浮现的,是许多年前那个小小的身体,穿着柔软的蕾丝睡裙,像只毫无防备的小兽,温热地、紧紧地依偎在他怀里。小小的脑袋枕着他的臂弯,呼吸均匀而香甜,带着干净的奶香。他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温热的、带着生命力的重量,那平稳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的震动,那柔软的发丝蹭在下巴上带来的细微痒意……那份被全然需要、被毫无保留地依赖的温暖和充实感,如同最甜美的毒药,在回忆中愈发清晰、愈发令人沉溺。
他在黑暗中伸出手臂,无意识地环抱住冰冷的空气,仿佛这样就能重新拥住那个早己长大的身影。指尖深深陷入柔软的羽绒被,身体因为巨大的渴望和失落而微微颤抖。
现实冰冷,梦境虚幻。
只有在那些为她的物品进行侍奉仪式的时刻,在耳机里循环播放的“最喜欢妈咪”的声波里,在深夜关于那个温暖怀抱的破碎梦境中,他才能短暂地、饮鸩止渴般,汲取到一点点维系他存在的“水源”。而这水源,永远只来自那轮正在飞向更广阔天空的、他唯一的光——他的宝宝。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斜长的光影,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安静得能听到心跳。苏晚星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新发的高中通知,上面关于“晚自习制度”和“建议住宿”的字样,像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她咬着笔杆,小脸皱成一团,烦恼着该如何开口。
朝雾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进来,脚步轻得几乎无声。他将晶莹剔透的果盘轻轻放在书桌一角,目光习惯性地、温柔地落在女孩身上,带着全然的关注。然而,当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那份摊开的通知时,那行关于“住宿”的字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他的眼底!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
朝雾脸上的温柔如同被骤然抽走,只剩下一种空茫的、巨大的惊恐。他定定地站在那里,琥珀色的眼瞳剧烈地收缩着,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恐慌。呼吸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变得急促而困难。紧接着,大颗大颗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般地从他眼中汹涌而出,沿着苍白瘦削的脸颊无声滑落。他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啜泣,只是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整个人像一尊瞬间被悲伤击碎的琉璃雕像,摇摇欲坠。
苏晚星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声的崩溃吓坏了。她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几步冲到他面前,焦急地抓住他冰凉颤抖的手:“妈咪!妈咪你怎么了?别哭啊!” 她仰着小脸,看着朝雾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恐慌,心脏像被狠狠揪住,“是因为……是因为住宿吗?宝宝不住校!宝宝不离开妈咪!”
“宝宝……”朝雾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晚自习……要……好晚……还要……住……” 那个“住”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带着巨大的痛苦。一周?整整一周不能见到他的宝宝?不能为她准备早餐?不能在她放学时第一时间看到她走进家门?不能……不能感受她哪怕片刻的存在?
仅仅是想象,那空茫的、冰冷的、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的绝望感,就足以将他彻底吞噬。心脏像是被无数冰冷的丝线紧紧缠绕,勒得他喘不过气,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细密疼痛和瘙痒。不够……远远不够!视频通话?那冰冷的屏幕怎么能代替她鲜活的气息?怎么能填补她不在身边时那巨大的、足以致命的空洞?他感觉自己就是一条被活生生抛上岸的鱼,离开了名为“苏晚星”的水源,每一分每一秒的分离都是缓慢而痛苦的窒息。一周?他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妈咪不怕!妈咪不怕!”苏晚星看着朝雾汹涌的泪水,看着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如同濒死般的痛苦和恐慌,巨大的心疼瞬间压倒了所有。她用力抱住他僵硬冰冷的身体,小手在他背上焦急地拍抚着,像小时候他哄她那样,“宝宝有办法的!宝宝不住校!我们……我们一起搬到学校附近去住!租个小房子!这样宝宝每天下了晚自习就能回家,早上也不用起那么早赶校车了!妈咪还能给宝贝做早饭和午饭!好不好?”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阴霾!
朝雾的身体猛地一僵,汹涌的泪水都停滞了一瞬。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怀里女孩那双写满心疼和认真的眼睛。搬出去?只有他和宝宝?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空间?每天……每天都能看到她?能给她做饭?能接她放学?
巨大的、不真实的美好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绝望。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铺天盖地的自我厌弃和卑微感激。
“不……不行……”他几乎是立刻颤抖着摇头,泪水更加汹涌,带着巨大的惶恐和自责,“妈咪……妈咪不够好……怎么能……怎么能让宝宝为了我……” 他怎么能成为宝宝的负担?怎么能让她为了迁就自己而改变生活?他配吗?
“妈咪是最好的!”苏晚星立刻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娇蛮,“就这么定了!宝宝要跟妈咪住一起!” 她的小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和雀跃,仿佛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朝雾看着女孩明亮而坚定的眼神,看着她因为想到“和妈咪住一起”而重新焕发神采的小脸,心中那巨大的恐慌和卑微,终于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混杂着狂喜和巨大酸楚的暖流所取代。
“……对不起……”他依旧哽咽着道歉,为自己失控的情绪,为自己带来的麻烦。但下一秒,一种前所未有的、急切的光彩在他的琥珀色眼眸中亮起,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讨好,急切地保证道:
“妈咪……妈咪每天都会给宝宝带午饭!做宝宝最爱吃的……炒西芹……还有……还有玉子烧卷……还有……” 他语无伦次地细数着她喜欢的菜式,仿佛要用这最熟悉、最具体的侍奉,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来回报这份巨大的、将他从溺毙边缘拉回的恩赐。只要能和宝宝在一起,只要还能每天看到她、照顾她,他愿意付出一切,做所有力所能及和力所不能及的事。
苏晚星看着他这副又哭又急迫保证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圈却也红红的。她伸出小手,用指腹温柔地擦掉他脸颊上冰凉的泪水,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哄劝:“好啦好啦,知道妈咪最厉害了!那说好了哦,妈咪要给宝宝带超——级好吃的午饭!”
“嗯!”朝雾用力点头,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嘴角却努力地、极其羞怯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笑容里,混杂着未干的泪痕、巨大的感激和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虔诚的狂喜。
阳光重新洒满房间,驱散了片刻前的阴霾。那份冰冷的入学通知被随意地推到一边,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那个只属于“妈咪和宝宝”的小小空间的、温暖的、充满烟火气的期待。朝雾的心,在那片名为“宝宝”的水源重新环绕的暖意中,终于停止了濒死的挣扎,重新感受到了活着的、带着巨大痛楚却也无比甘甜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