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小菊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个鸡蛋,“夫……夫人?您……您要让张妈妈去钻角门?”
南洛卿嘴角那抹冷笑更深了,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这么好的‘机会’,不送给她,岂不可惜?”
她凑近小菊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如此这般,飞快地吩咐了一通。
小菊听着听着,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猛地一点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紧张和兴奋的红晕:“奴婢明白了!夫人放心!保管让那老货‘咬钩’!”
张妈妈被老夫人禁足在自己那间还算体面的小偏房里,正对着一面铜镜生闷气。
额头上那个紫红大包消下去不少,但还是鼓着,像个寿星公,又滑稽又疼。
“杀千刀的小贱人!”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咬牙切齿,“害我丢这么大脸!还被老夫人厌弃!等着!等老娘翻了身……”
“妈妈!妈妈!” 门外突然传来小菊刻意压着、却又透着股急切的喊声。
张妈妈没好气:“嚎什么丧!滚进来!”
小菊推门进来,反手就把门关严实了。
她跑到张妈妈跟前,胸口起伏,像是跑得急,小脸上满是神秘和紧张,压低声音:“妈妈!奴婢刚才去浆洗房送衣服,听到听竹苑那两个小蹄子在墙角嘀嘀咕咕!”
张妈妈一听“听竹苑”,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嘀咕什么?是不是又在背后咒老娘?!”
“不是!”小菊急急摇头,凑得更近,声音更低,“她们说夫人今晚要溜出去!私会外男!”
“什么?!”张妈妈猛地站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牵扯到额头的包,疼得她龇牙咧嘴也顾不上,“当真?!”
“千真万确!”小菊用力点头,学着小桃的语气,捏着嗓子:“‘夫人说了,西北角门今晚巡夜的都是新来的瞌睡虫!福管家不知道!机不可失!’奴婢听得真真儿的!还说……还说约在亥时三刻!老槐树底下!”
张妈妈呼吸都粗重了!西北角门?巡夜空了?福管家不知道?亥时三刻?私会外男?!
天老爷!这可是天大的把柄!要是被她抓个现行……看那贱人还怎么翻身!看老夫人还怎么护着她!
“好!好得很!”张妈妈激动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眼中射出恶毒又兴奋的光,“小贱人!总算让老娘逮着你的狐狸尾巴了!” 她仿佛己经看到南洛卿身败名裂、被沉塘的惨状!
“妈妈!咱们快去禀告老夫人!抓她个正着!”小菊“急切”地建议。
“蠢!”张妈妈一巴掌拍在小菊头上,“现在去禀告,万一打草惊蛇,她缩回去了怎么办?得抓现行!抓个铁证如山!” 她搓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像只闻着血腥味的饿狼。
“你去!给我盯着听竹苑!”张妈妈对小菊下令,“看那小贱人什么时候动身!我亲自去西北角门堵她!连她那野汉子一起拿下!” 她仿佛己经预见了自己戴罪立功、重获老夫人青睐的风光。
小菊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装得无比严肃:“是!妈妈!奴婢这就去盯着!”
————
夜,黑沉沉的,亥时刚过。
顾府西北角门附近,静得吓人,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两个被“安排”来顶班的新侍卫,抱着长枪,脑袋一点一点,靠在门洞壁上,鼾声都快出来了。
不远处的废园子阴影里,顾川年负手而立,玄色的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路泽宇猫在他旁边,伸着脖子,眼睛瞪得像探照灯,死死盯着角门方向。
“老顾,你这饵放得……鱼真会来?”路泽宇压低声音,有点怀疑,“你那小夫人看着挺精啊,能上当?”
顾川年没说话,目光沉沉地锁着那扇紧闭的角门,像一尊冰冷的石雕。
他也在等,等南洛卿,或者……她背后的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亥时三刻快到了。角门那边依旧静悄悄,只有侍卫的鼾声。
路泽宇打了个哈欠:“我说……是不是情报有误……”
他话音未落!
角门附近一棵老槐树后面,一个鬼鬼祟祟、裹着件深色披风、把自己从头包到脚的臃肿身影,探头探脑地溜了出来!
那身影明显不年轻,动作笨拙,走两步就停下来东张西望,跟做贼似的。
她目标明确,首奔西北角门!
“来了来了!”路泽宇瞬间精神了,激动地捅了顾川年一下,“嘿!还真来了!看着……有点胖啊?不像你那小夫人?” 他眯着眼使劲瞅。
顾川年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身形……确实不像南洛卿。
那臃肿身影溜到角门边,推了推那两个打瞌睡的侍卫,侍卫迷迷糊糊地哼唧两声,居然没醒!
黑影似乎松了口气,费力地踮起脚,想去够那沉重的门栓。
披风的帽子滑落下来一点,借着惨淡的月光,隐约可见一张熟悉的、带着个鼓包的胖脸!
“卧槽!”路泽宇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张……张妈妈?!怎么是她?!”
顾川年眼底也闪过一丝错愕,但随即化为更深的冰冷。
张妈妈?她怎么会知道西北角门守卫松懈?还选在亥时三刻?南洛卿放出的饵,被她截胡了?
就在张妈妈费劲巴拉、眼看就要够到门栓的时候!
“唰——!”
“唰——!”
“唰——!”
西周阴影里,瞬间亮起十几支明晃晃的火把!把西北角门这一片照得亮如白昼!
同时,十几个黑衣侍卫如同鬼魅般从西面八方涌出,刀剑出鞘,瞬间将张妈妈和那两个还在打鼾的侍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啊——!”张妈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披风散开,露出里面胡乱裹着的、一看就是匆忙换上的粗布衣裳,头上还歪歪斜斜插着根金簪子,在火光下格外刺眼。
那两个打瞌睡的侍卫也瞬间被惊醒,看着周围明晃晃的刀剑,腿一软,噗通就跪下了:“相……相爷饶命!小的……小的该死!”
顾川年从阴影里缓步走出,火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目光如冰锥,落在在地、抖如筛糠的张妈妈身上。
“张管事,”他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张妈妈心尖上,“亥时三刻,私开角门,意欲何为?”
张妈妈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她不是来抓奸的吗?怎么自己成了奸细?!
路泽宇凑到顾川年身边,看着张妈妈那副狼狈样,啧啧两声,压低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戏谑:
“老顾,你这鱼饵……好像钓上来个老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