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的画室最近多了块新画板，支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面绷着张空白的油画布。
小满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进来时，他正站在画布前发呆，手里的画笔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晨光透过天窗落在他身上，把松节油的气味烘得暖暖的，像他画里总有的那些温柔底色。
“在想什么？”她把果盘放在画架旁的小桌上，看见调色板上挤了堆柔和的颜色——鹅黄、奶白、浅棕，像揉碎的阳光和棉花。
陈野转过头，眼里带着点不确定的雀跃：“想画我们的家。”他指着画布，声音里藏着期待，“客厅要有大大的落地窗，阳台种满你喜欢的三角梅，阁楼给小月亮当玩具房，还要留面墙……挂满你的书。”
小满笑起来，指尖碰了碰他沾着颜料的手背：“听起来像童话里的房子。”
“就是要像童话。”他拿起画笔，蘸了点鹅黄色，在画布左下角画了个小小的草莓铁盒，“这里要放我们的纸条，从十年前的，到以后小月亮写的，都塞进去。”
画笔在画布上沙沙游走，很快，一栋带阁楼的小房子渐渐成形。屋顶是浅灰色的瓦片，烟囱里冒出弯弯的白烟，门口的石阶上坐着两个小人，一个抱着婴儿，一个弯腰逗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像要缠在一起。
“是我们。”陈野指着那两个小人，眼里的光比颜料还亮，“你看，小月亮的袜子是红色的，跟你给她织的那双一样。”
小满凑近了看，果然，婴儿车里的小人脚上，画着双红袜子，针脚歪歪扭扭的，像她笨拙的手艺。她想起上周给女儿织袜子时，陈野趴在旁边看，说“要不给我也织一双？”，结果被她笑着推了把“多大的人了”。
画室的角落里，堆着他新画的系列，叫《日常》。有她趴在沙发上看书的样子，阳光落在书页上；有小月亮抓着他的画笔乱涂，颜料蹭得满脸都是；有他们三个挤在厨房包饺子，面粉沾了陈野的鼻尖。每张画的角落，都有个小小的草莓图案。
“画廊老板说，这个系列很受欢迎。”陈野放下画笔，从抽屉里拿出个相框，里面是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是他们的结婚照。她穿着白色的婚纱，他穿着熨帖的西装，怀里的小月亮穿着迷你版的礼服，啃着手里的花束，嘴角沾着花瓣。
照片背面，是他用毛笔写的“家”字，笔画圆润，带着点孩子气的认真。
“以前总觉得，家是西面墙。”他把相框放在画架上，和那幅未完成的《我们的家》并排，“现在才明白，有你和小月亮的地方，才是家。”
窗外的三角梅开得正艳，花瓣被风吹落，飘进画室，落在调色板上，像抹天然的胭脂红。陈野捡起来，轻轻夹进小满手里的书里——是本新拆封的《小王子》，他在扉页上写了行字：“我的玫瑰，永远盛开。”
小月亮的哭声从楼下传来，是饿了。小满放下书要走，被陈野拉住手腕。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带着松节油和阳光的味道：“等画完了，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好啊。”她笑着点头，走到门口时回头，看见他正对着画布笑，手指在那个小小的草莓铁盒上轻轻点了点，像是在跟十年前的自己打招呼。
画笔再次落在画布上时，他在房子后面加了片海，浪是玫瑰色的，远处的海平面上，跃起一条抹香鲸，尾巴拍打出细碎的光。
画的右下角，他写了行小字：
“2028年春，我们的家，有海，有你，有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