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3）班的教室在三楼最东侧，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课桌上投下窗格的影子。叶兮涵选了靠窗的位置，刚把书包塞进桌肚，就被许祎一把按在椅子上：“你坐这儿别动，我去抢最后一排！”
话音未落，那道粉色身影己经蹿到教室后排，和刚放下书包的江禾吵了起来。“这俩位置是我先看上的！”许祎张开胳膊护着座位，活像只炸毛的小狮子。江禾挠着头傻笑：“我跟池玉坐一起，她胆子小，坐后排安全。”
池玉站在旁边红了脸，小声说：“没关系，我坐哪里都可以。”
叶兮涵正看得失笑，肩上突然落下一件薄外套。沈林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指了指她敞开的校服领口：“空调有点冷。”
她下意识拢了拢衣领，才发现自己刚才因为热，把校服拉链拉到了胸口。长袖下的手臂突然泛起一阵隐秘的痒，那是旧伤在提醒她——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绝不能见光。
“谢谢。”她把外套搭在肩上，指尖触到布料时，闻到一股淡淡的皂角香。
沈林祺没多说，径首走到她前排的位置坐下。沈祎聆挨着他坐，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哲学书，摊开时露出夹在里面的书签——是片干枯的银杏叶，边缘被磨得有些毛糙。
许祎最终还是没抢过江禾，气鼓鼓地回来坐在叶兮涵旁边，刚想抱怨，就见黄佟涵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进来。“老师让我发一下，”她额角带着汗，笑着把本子分到各桌，“大家互相认识下，我叫黄佟涵。”
“我知道你！”许祎立刻凑过去，“你初中是不是帮被冤枉的同学跟校长对峙过？我当时就在隔壁班！”
黄佟涵愣了愣，随即笑起来：“就一点小事。”
“才不是小事！”一个温润的声音插进来。祁蜚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个保温杯，自然地递给黄佟涵，“刚看你搬作业本跑上跑下，喝点水。”
保温杯是粉色的，显然不是男生会用的款式。黄佟涵愣了愣，接过来时小声道了谢。许祎在旁边挤眉弄眼地撞了撞叶兮涵的胳膊，用口型说：“有情况！”
叶兮涵正想笑，讲台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苏文和顾辞析勾肩搭背地走进来，目光扫过教室时，落在叶兮涵身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哟，叶家大小姐还真坐窗边啊，”苏文故意提高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偶像剧呢。”
顾辞析跟着起哄：“说不定等着哪个王子来救驾呢？”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叶兮涵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指甲掐进掌心，却没抬头。她知道，越是反驳，这些人只会越兴奋。
就在这时，沈林祺突然转过来，手里转着的笔“咔嗒”一声停住。他没看苏文，只是对叶兮涵说：“昨天的物理衔接卷，最后一道题你会做吗？我有点思路想跟你对对。”
叶兮涵愣住了。她抬起头，撞进沈林祺平静的目光里。那眼神像在说“别理他们”，又像在说“我在这儿”。她忽然懂了，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几个公式：“用动量定理试试？”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林祺笑起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苏文的聒噪，“不过这里的摩擦力要不要考虑？”
两人低头讨论起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把那些恶意的喧嚣隔绝在外。苏文和顾辞析讨了个没趣，悻悻地坐到后排去了。
许祎看得首咋舌，偷偷对黄佟涵说：“他俩这默契，怕不是上辈子认识？”
黄佟涵刚想说话，就见沈祎聆从书包里拿出个小盒子，悄悄推到许祎面前。打开一看，是颗包装可爱的糖果，正是许祎早上在小卖部门口盯着看了半天的那种。
“给、给你的。”沈祎聆声音细若蚊蚋，说完就红着脸转回去，耳根却悄悄泛了红。
许祎愣了愣，随即咧开嘴，飞快地剥了糖纸塞进嘴里，冲沈祎聆比了个大大的笑脸。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低了下去，粉笔灰在阳光里轻轻浮动。叶兮涵听着沈林祺低声讲解题目的声音，忽然觉得肩上的外套格外温暖。她偷偷抬眼，看见他认真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这里，”她指着草稿纸的某一处，声音比平时大了些，“我觉得应该这样。”
沈林祺低头看来，目光相触的瞬间，两人都笑了。
后排的江禾正手忙脚乱地给池玉递纸巾——他不小心把可乐洒在了她的笔记本上。池玉没生气，只是拿出纸巾默默擦拭，却在江禾急得满头大汗时，轻声说：“没关系，干了就好了。”
黄佟涵翻开祁蜚给的保温杯，发现里面是温凉的蜂蜜水，刚好能缓解她喉咙的干涩。她抬头朝祁蜚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正低头看书，嘴角却悄悄扬起一个弧度。
粉笔灰簌簌落下，落在八个人的课桌上，像撒下了一把看不见的种子。叶兮涵低头看着草稿纸上并排的字迹，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