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宫的寝殿内,死寂如渊。
浓郁的血腥味、能量风暴残留的焦糊与冰寒气息、还有琉璃碎瓦上未干的血迹,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残破的琉璃灯盏投射下明灭不定的光影,在润玉抱着锦觅的身影上摇曳,拉出长长的、沉重的阴影。
他紧紧拥着怀中冰冷轻颤的身躯,感受着她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呼吸,那几乎将他神魂撕裂的后怕才稍稍平息。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殿内满地的狼藉、嵌在琉璃碎壁中昏迷的临秀、以及殿外那些残留的血污和飞灰时,一股比混沌凶兽更加暴戾的**帝王之怒**,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喷发!
“嗡——!”
一股无形的、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以润玉为中心席卷开来!整座璇玑宫的温度骤降至冰点!地面、墙壁、甚至空气中飘散的尘埃,瞬间凝结出厚厚的白霜!殿内仅存的几名瑟瑟发抖的仙娥,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连呼吸都停滞了,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润玉缓缓抬起头。他脸上的苍白和面对锦觅时的脆弱早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冰冷!那双熔银般的龙瞳,此刻只剩下纯粹的、焚烧一切的怒焰!
他没有放下锦觅,依旧将她牢牢护在怀中,仿佛那是他仅存的世界。但另一只手,却缓缓抬起,五指张开,对着殿外那破碎的宫门方向,凌空虚按!
“禁!”
一个冰冷的字眼,如同神谕般落下!
“咔嚓嚓——!”
整座璇玑宫,连同周围百丈空间,瞬间被一股强大到无法想象的**空间禁锢之力**彻底封锁!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冰晶牢笼!那些侥幸在玄冥第一波攻击和锦觅风暴下存活、正试图趁乱逃离的仙娥和内应,瞬间如同琥珀中的蚊虫,被死死冻结在原地,动弹不得!连脸上的惊恐表情都凝固了!
“陛…陛下饶命!” 一名被禁锢的掌事仙官发出绝望的哀嚎,声音因极寒而颤抖变形。
润玉恍若未闻。他抱着锦觅,如同抱着易碎的珍宝,一步步走向殿外那片被冰封的“刑场”。他的步伐沉稳,踏在凝结冰霜的玉砖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回响,如同丧钟敲在每一个被禁锢者的心头。
“本座的璇玑宫,何时成了筛子?” 润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重,砸在所有人的神魂上,“玄冥能进,叛逆能进…尔等,是眼瞎了,还是…心瞎了?”
无人敢答。死寂中只有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润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那些被禁锢的身影。他的神念早己如同无形的罗网,笼罩了所有人,捕捉着他们灵魂深处最细微的恐惧、谎言和…背叛的印记!
“你,” 润玉的指尖,精准地点向一名身材微胖、看似忠厚的库房管事,“三日前,私开南库侧门半刻,放何人入内?”
“奴婢…奴婢…” 那管事脸色瞬间惨绿,浑身抖如筛糠。
“你,” 指尖移向一名低眉顺眼的洒扫仙娥,“昨日丑时,向何处传递了璇玑宫布防图影?”
“陛下饶命!奴婢是被逼的!是朱蕊她…” 仙娥涕泪横流,尖叫求饶。
“还有你,” 润玉的目光最终落在一个缩在角落、看似最不起眼的传讯小仙身上,“‘困龙玦’异动之时,你向玄冥传递了本座被混沌牵制的消息,是也不是?”
那小仙如遭雷击,连辩解都忘了,只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润玉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万载玄冰。他甚至不屑于听他们的辩解。
“既然都哑了,” 他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那便…焚了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
“噗!”“噗!”“噗!”
那些被点名的、以及神念感应中确定有叛逆行径的仙侍内应,身体毫无征兆地由内而外,燃起了冰蓝色的、没有温度的火焰!
**冰魄魂焰!** 首接灼烧灵魂的酷刑!
“啊啊啊啊——!!!”
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嚎瞬间响彻冰封的宫殿!那些被火焰包裹的身影疯狂扭曲、挣扎,却无法移动分毫!他们的肉体在冰焰中迅速化为晶莹的冰雕,而冰雕内部,却能看到模糊的灵魂虚影在承受着无尽的焚烧痛苦!惨叫声戛然而止,但灵魂被灼烧的无声嘶吼,却仿佛烙印在旁观者的识海深处!
仅仅数息之间!十几具姿态各异、表情凝固在极致痛苦中的冰雕,矗立在冰封的庭院里!冰雕内部,灵魂的虚影在冰蓝火焰中缓缓化为虚无的青烟,彻底湮灭!
**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这比首接杀死更加残酷百倍!是对叛逆者最彻底的清洗和警示!
幸存的、未被点名的仙娥们早己吓得昏死过去大半,剩下的也如同烂泥般在地,精神彻底崩溃。
润玉看都未看那些冰雕一眼,仿佛只是清理了几堆碍眼的垃圾。他的目光转向玄冥遁走时留下的那滩本源精血和黑色骨符残渣,眼中寒芒更盛。
“传旨!” 润玉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死寂的璇玑宫,“玄冥上神,勾结叛逆,谋刺天后,罪同叛天!褫夺封号神位,削去仙籍!六界通缉!凡有窝藏或知情不报者,诛九族!形神俱灭!”
冷酷的帝谕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天界!宣告着一位上神的彻底陨落和天帝无可置疑的铁血意志!
做完这一切,润玉周身那恐怖的威压和冰寒才缓缓收敛。他低下头,看向怀中依旧紧闭双眼、身体却不再那么冰冷的锦觅。方才那番雷霆杀戮,他刻意用龙元隔绝了所有声音和景象,她并未看到那炼狱般的场景。
他抱着她,走回相对完好的内殿。小心地将她放在铺着柔软云锦的榻上。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方才那个谈笑间焚灭神魂的天帝判若两人。
他坐在榻边,凝视着她苍白脆弱的睡颜,看着她眉心那道黯淡的霜花印记。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精纯温和的龙元,小心翼翼地点在她眉心,试图抚平她识海中可能残留的惊悸。
就在这时,锦觅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仿佛在噩梦中挣扎。她的身体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本能地寻求着庇护。
润玉的心猛地一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将她重新揽入怀中,用自己带着暖意的胸膛包裹住她的冰冷。
“觅儿…别怕…”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浓重的歉疚,“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这句迟来的道歉,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锦觅死寂的识海中激起一丝微澜。
也许是龙元带来的暖意驱散了骨髓深处的寒冷。
也许是这坚实怀抱隔绝了外界的血腥与杀戮。
也许是那沙哑声音中浓得化不开的歉疚和后怕,触动了她心底最深处、连恨意都无法完全覆盖的脆弱。
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在那冰冷的恨意与绝望的缝隙里,锦觅竟真的感受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仿佛漂泊在无尽黑暗冰海中的孤舟,终于触碰到了一处可以短暂停泊、抵挡风浪的港湾。她紧蹙的眉头无意识地松开了一线,蜷缩的身体也微微放松,更深地埋进了那个带着清冷霜雪与龙涎香气的怀抱里。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虽然清醒后这感觉会被更深的恨意淹没,但此刻,在这劫后余生的昏迷边缘,她的身体,背叛了她的意志。
润玉清晰地感受到了怀中人儿那细微的变化。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下颔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缓缓闭上了眼睛。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身上的伤势也在隐隐作痛,但这一刻的安宁,却显得如此珍贵。
然而,这份短暂的、虚幻的安宁,很快被打破。
一名天将不顾禁令,神色仓惶地冲入殿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启禀陛下!南天门急报!混沌凶兽狂性大发!天枢星君重伤!防线…快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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