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底锅里，鸡蛋的边缘被煎得焦黄，滋滋作响。
叶辰一手握着锅铲，心思却完全不在早餐上。他的“心眼”像一台全天候的雷达，将大部分功率都投向了窗外。那团灰黑色的影子，果然没有离开。它像一块黏在墙壁上的口香糖，顺着管道和墙砖的缝隙，执着地向上攀爬。
它的目标，是厨房外墙一个不起眼的排气扇通风口。
那东西绝不是什么迷路的小动物。叶辰清楚地“看”到，它没有实体，形态在固态的影子和虚无的气体间不断切换。它就是一团纯粹的、带着阴冷恶意的能量体，一个徘徊人间的游魂，或者说，低阶怨灵。苏魅公寓的魔法禁制，那层在叶辰眼中流光溢彩的能量罩，似乎对这种“无形”之物效果有限。禁制像一张大网，能拦住鲨鱼，却挡不住水里的微生物。
“女王大人，”叶辰对着客厅的方向喊了一声，试图让沙发上那位大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东西……好像要进来了。”
回应他的，是苏魅慵懒地翻了个身，丝绸睡袍摩擦沙发发出沙沙声。她眼睛都没睁，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含混和不耐：“区区小野狗，自有公寓的禁制处理。别吵。”
她对自己的杰作显然有着过度的自信。
叶辰的心沉了下去。大佬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缕灰黑色的气息，像一滴墨汁滴入清水，轻而易举地从排气扇的金属格栅中渗透了进来。
“滋……”
仿佛有冷水浇在烧红的烙铁上，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在厨房里弥漫开。温度骤降，叶辰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那团渗入的黑气在半空中扭曲、凝聚，化作了一道模糊的人形影子。它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周身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几乎是立刻，那道影子就“转向”了叶辰。它被他身上鲜活的、热腾腾的生命气息所吸引，就像嗅到血腥味的苍蝇。
叶辰感到自己的后颈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强作镇定，将“心眼”的感知力集中在这道影子上。它的内部，是一片混乱的漩涡，充满了饥饿、怨毒、不甘等负面情绪的碎片。它的力量很弱，弱到可能连苏魅的一根头发都撼动不了，但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却绰绰有余。
物理手段还有用吗？
叶辰悄悄后退，一把关上了厨房的推拉门。没用。那道影子完全无视了玻璃门的阻碍，像一缕青烟般穿了过去，离他更近了。空气中，响起一阵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呜咽”声，像是濒死的哀嚎，又像是索命的低语，首往人的脑子里钻。
“后果自负……”苏魅的警告在耳边回响。
叶辰的脑子飞速运转。跑？整栋公寓都被禁制封锁，他能跑到哪里去？喊醒苏魅？等她慢悠悠地起床，自己可能己经被这东西吸干了。
饥饿感……小零食……
电光石火间，苏魅之前那套“养猪”理论浮现在他脑海。这东西既然是饿了，那能不能给它找点别的东西吃？转移它的目标？
叶辰的目光猛地投向客厅墙角。那里摆着一件苏魅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淘来的“魔界艺术品”——一个半人高的、用某种不知名黑石雕刻的丑陋雕像。雕像的造型是一个咧嘴狞笑的怪物，三只眼睛，八条手臂，每一条手臂的末端都抓着一颗痛苦哀嚎的头颅，堪称精神污染的典范。叶辰每次路过都感觉自己的san值在狂掉。
但现在，这件让他深恶痛绝的艺术品，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他用“心眼”望去，雕像内部果然盘踞着一团庞大而精纯的邪恶能量，比那游魂身上的气息浓烈百倍。在叶辰的感知里，如果游魂是一块发霉的面包屑，那这雕像就是一整个堆满了顶级黑巧克力的仓库。
赌一把！
叶辰不再犹豫，猛地冲出厨房，绕过那道紧追不舍的黑影，一把抱住冰冷的雕像。这玩意儿死沉，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它拖动。他将雕像“哐当”一声，放在了游魂前进的路线上，正好挡在它和自己之间。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将手揣进裤兜，紧紧握住那枚青铜小印。一股清凉的气息传来，稳住了他因恐惧而狂跳的心。他集中全部精神，按照之前摸索出的法门，全力将自己身上的生命气息收敛起来。他想象自己是一块石头，一截枯木，一个没有生命、没有温度的死物。他身上的那层代表活力的白色气息，在他的“心眼”视野中，迅速变得暗淡、稀薄。
那个模糊的影子，停住了。
它似乎有些困惑。眼前这个刚刚还散发着“香味”的食物，味道怎么突然变淡了？而就在这时，一股更加霸道、更加浓烈、更加“美味”的气息，从它面前那个丑陋的石雕中散发出来。
那是一种同源但更加高级的邪恶，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游魂开始在雕像周围缓缓盘旋，像是在评估这顿突如其来的大餐。它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嘶嘶”声，那声音里充满了贪婪、渴望，但又夹杂着一丝本能的犹豫和试探。
叶辰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连心跳都仿佛慢了半拍。他的计策能成功吗？这只饥饿的“小野狗”，会被这块更大的“毒骨头”吸引，还是会发现他这个躲在后面的“小把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