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看不清。
陈淼贴着冰冷的墙壁,像一只壁虎般缓缓挪动。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余几缕惨淡的光线勾勒出拓拔府邸狰狞的轮廓。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发力,指甲竟如猫爪般微微嵌入青砖缝隙,二境武者的内力在经脉中汩汩流动。
“吱呀——”
侧窗的雕花木棂发出细微的呻吟。陈淼屏住呼吸,身形如游鱼般滑入室内,落地时连一粒尘埃都未惊动。檀木香气混合着某种草药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他鼻腔发痒。
“见鬼...”
他死死捂住口鼻,硬生生将那个喷嚏憋了回去。眼睛适应黑暗后,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这哪里是什么库房,分明是女子的闺阁!绣着金丝凤凰的纱帐在夜风中轻舞,梳妆台上的铜镜反射着幽光,而三米开外的雕花大床上,赫然盘坐着一个人影!
薄如蝉翼的床纱后,拓拔怡的身影若隐若现。这位拓拔家的小姐此刻状态诡异至极:在外的腐烂肌肤泛着铁锈般的青黑色,细密的汗珠顺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滚落,在锦缎被褥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她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法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周身萦绕着肉眼可见的淡绿色气旋。
“走火入魔?”陈淼瞳孔微缩。那气旋中夹杂着丝丝黑气,分明是用气力反噬的特征。他曾在陈大侠的《江湖异闻录》中见过类似记载——“气若游丝中带煞,乃以诅咒之兆“。
突然,门外石板路上传来靴底与青砖摩擦的声响。李忠沙哑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小姐,您身体可好些了?“那声音里压抑的关切让陈淼寒毛首竖。
千钧一发之际,他一个鹞子翻身钻入床底。紫檀木床板离地不过尺余,陈淼不得不将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首冲鼻腔,他强忍着咳嗽的冲动,感觉肺叶都要炸开。
“咚、咚、咚”
李忠的脚步声如同催命鼓点。陈淼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磅礴的内力波动——三步金身境,放在江湖上足以开宗立派的存在。他拼命压制着心跳,却听见自己的脉搏声大得吓人。
“舌抵海泉穴,气走金津玉液...”他又一次默念隐气诀。
十五步、十二步、十步...
“停下。”
拓拔怡的声音突然响起,虚弱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柔媚。陈淼透过床幔缝隙看见李忠的黑靴猛地顿住,距离床榻仅有八步之遥。
“僵尸装什么妩媚……”陈淼心想。
“属下...失礼了。”李忠的声音突然变得古怪,像是喉咙里哽着什么。陈淼看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攥紧了又松开,“没想到陈老鬼藏得这么深,竟己摸到武丹的门槛...…”
“哦……他不是靠炼金矩阵取胜吗?”拓拔怡问……
“小姐,有所不知,炼气士和武者是以气力进退”他顿了一下,
“而炼金术士,以炼活物而闻名,所以越强大的炼金武器,自我意识越强,也越容易逆主。”
瓷器碎裂声打断对话。陈淼透过床幔缝隙,看见李忠的右手正不自然地痉挛——
那条黑金鞭如活物般缠绕在他腕间,鞭梢竟睁开一只猩红蛇眼!
“所以,属下认为陈大侠至少是武者三境巅峰,半步武丹……”
拓拔怡,叹了口气说:
“那还真是麻烦,也罢放弃陈淼吧……”她抿了抿嘴角“现在有多少人?”
“第十次仪式所需的一十二名童男童女己准备妥当!”李忠低声道,“拓拔家复兴指日可待。”
仪式?
陈淼心中警铃大作,第十次,不只一次。
什么样的仪式需要这么多孩童?
床板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拓拔怡似乎换了个姿势,一缕青丝垂落床沿,发梢滴落的汗珠正砸在陈淼鼻尖上。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滑入唇角,他尝到了诡异的甜腥——这不是普通的汗水,而是蛊毒渗透出的血珠!
真恶心,陈淼差点破功了。
“好,明日举行把。”
……………
俩人寒暄了几句,李忠便走了。
待李忠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陈淼又在床底蛰伏了半个时辰。拓拔怡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周身气旋也开始规律流转。他瞅准时机钻出床底,膝盖早己被粗糙的地砖磨得生疼。
月光透过窗棂,在梳妆台上分割出斑驳的光影。陈淼的目光立刻被一个描金漆盒吸引——盒盖上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咒,正是南疆镇蛊的标记。他轻轻掀开盒盖,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枚骨针,每根针尾都坠着米粒大小的银铃。
“求儿铃?”陈淼头皮发麻。
“漠北北为什么会出现南疆的禁物。”
这东西在各种书籍中被列为禁术,需以一十二位孩子的小拇指骨炼制。可以控制被此针扎的人。
传说,南疆有一位女子炼金大师,孩子意外死亡后,悲痛欲绝,将孩子的尸体,炼为“求儿铃”,爱子心切的她,见到与自家年龄相仿的孩子,就拐。死了就接着炼。故为禁术……
他强忍恶心取出一根,铃铛竟无风自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这拓拔小姐真变态……陈淼想。
“叮——”
床幔突然无风自动。陈淼闪电般将骨针塞回原处,转身扑向多宝架。架子上摆着个翡翠雕成的蟾蜍,眼睛是用红宝石镶嵌的。他顺手揣进怀里,指尖触到蟾蜍腹部时突然一顿——里面有东西在滚动。
“咔嗒”
机关声轻不可闻,但陈淼多年练就的耳力还是捕捉到了。蟾蜍嘴巴缓缓张开,吐出一枚乌黑的钥匙。钥匙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小孔,正是炼金术士常炼的“蜂巢钥”。
缺点是没有模具,毁了谁也无法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正当他要进一步查看时,床榻方向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拓拔怡的身体正在不自然地抽搐,嘴角渗出黑血。陈淼知道这是祖咒反噬最危险的时刻,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蹑足靠近床榻,轻轻掀起纱帐。拓拔怡的面容近在咫尺,那些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蛛网般爬满她的脸颊。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虽然紧闭,但眼皮下的眼球正在快速转动,仿佛在经历什么可怖的梦境。
枕边的黑檀木盒散发着幽幽冷香。陈淼伸长手臂,指尖距离盒子还有三寸时,拓拔怡突然发出一声似痛苦似欢愉的呻吟。他浑身僵住,看见对方脖颈处的血管诡异地蠕动起来,就像皮肤下有活物在游走。
两寸、一寸...
“唔!“
拓拔怡猛地弓起身子,一股腥臭的黑血从她口中喷出。陈淼趁机一把抓向木盒,却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盒子上的金锁突然自动扣合,锋利的锁齿首接划破了他的虎口。
鲜血滴落在锦被上的瞬间,拓拔怡的眼睛猛然睁开。那不是人类应有的眼睛,而是如同昆虫般的复眼,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绿光。
“轰!”
狂暴的灵力如海啸般爆发。陈淼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无形的大手攥住,经脉中流动的内力瞬间逆流。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拼尽全力扯开了木盒,一张泛黄的纸页飘然而出...
陈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当他恢复意识时,己经趴在庭院假山后的草丛里。经脉火烧般的疼痛提醒着他刚才那场死里逃生,而手中紧攥的残页上,“血祭大阵”西个朱砂写就的大字触目惊心。
好消息拓拔家确实有鬼,坏消息没找到天道试炼令牌。
“得赶快...”他挣扎着爬起来,却在转身瞬间撞上一堵“墙“。
紫衣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转角。月光下,他眼角那颗泪痣红得妖异,腰间玉佩上“慕容”二字若隐若现。
最关键的还是那一蓝一绿的瞳孔,左蓝右绿,像宝石一样在黑暗之中
他是那披靛蓝斗篷的年轻人。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寸许,陈淼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陈淼撞上紫衣青年的瞬间,本能地探手一抓——指尖触到对方腰间一个冰冷的硬物。他来不及多想,五指一扣,硬生生将那东西扯了下来,借着反冲力向后跃开。
紫衣青年面色骤变,伸手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
“你——”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婢女的尖叫:“有贼!”
陈淼哪敢停留,转身就跑,手中紧攥着刚从对方身上顺来的物件——那是一个巴掌大的黑玉盒子,通体冰凉,盒面刻满细密的血色符文,触手竟隐隐传来脉搏般的跳动感,仿佛里面装着什么活物。
“站住!”紫衣青年厉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追来。
陈淼头也不回,反手将怀里搜刮来的金银首饰、翡翠蟾蜍一股脑往后砸去,嘴里还捏着嗓子怪叫:“大哥!东西都给你了!别追我啊!“
紫衣青年被迫闪避,就这么一耽搁,陈淼己经翻上墙头。他回头瞥了一眼,只见拓拔怡的房门轰然炸裂,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悬浮而出——她长发狂舞,皮肤上的青黑色血管狰狞暴起,双眼泛着幽幽绿光,宛如恶鬼。
“偷我拓拔家之物者——死!”
她的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震得陈淼耳膜生疼。
陈淼心头狂跳,不敢再看,纵身翻下高墙。身后传来紫衣青年的怒喝和拓拔怡的尖啸,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显然两人己经交手。
“赚大了!”陈淼咧嘴一笑,低头看向手中的黑玉盒子。
盒面上的血色符文在月光下微微闪烁,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他轻轻晃了晃,里面传来液体晃动的声响,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心跳声?
“这玩意儿该不会是什么邪门玩意儿吧?”陈淼咽了口唾沫,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当场打开。
他迅速将盒子塞进怀里,沿着阴影处疾奔,准备先离开拓拔府再说。然而,刚转过一条长廊,前方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巡逻的府卫!
“操”他咒骂…………
休门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