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不点儿,别装死了!都睡三天了!”
一捧冰凉的水泼在陈淼脸上。
“我XXXX”他即使昏睡但下意识在!
他猛地睁开眼,水珠顺着睫毛滴落,视线里是一百两那张带着狡黠笑容的脸。
少女蹲在他身旁,手里晃着个空水囊,焰光透过她指缝间的皮革,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黑衣人...…黑衣人呢?”陈淼挣扎着坐起,沙粒从衣襟簌簌落下。
他右胸处的红纹突然一阵刺痛,像有火炭在皮肤下灼烧。
“哪来的黑衣人?你不会被拓拔怡吓傻了吧!”不远处传来陈大侠粗犷的声音。
他正与商队头子交谈,腰间悬着一柄青铜古剑,剑鞘上繁复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陈淼皱眉,记忆如同被撕碎的羊皮纸——黑炎焚天的炽热,巨树崩裂的轰鸣,还有那双从李忠身体里伸来的、布满鳞骨刺的手和黑衣人...…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战斗的结局。
“你...…”陈淼转头看向一百两,话未说完就被塞进嘴里的肉干噎住。
少女翻了个白眼:“吃吧,看你那副饿死鬼样。本小姐大发慈悲,把最后一块肉干赏你了。”
肉干咸涩粗糙,陈淼艰难咽下,目光却被商队旌旗吸引。
褪色的“江”字在风沙中飘摇,他忽然想起一百两曾说过——她家是中原西大皇商之一。
原来商队为了表达感谢,不仅给了一百两银子,还送他们一程。
“你的手怎么样了?”一百两突然凑近,伸手要去碰他右臂上的血痂。
“别碰!”陈淼猛地缩手。那些血痂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仿佛不是伤口结痂,而是某种生物正在他皮肤下生长。
一百两撇撇嘴:“凶什么凶,谁稀罕似的。”她晃了晃手腕,母铃发出清越的声响,“倒是你拿我的子铃,什么时候还?”
“我们在哪?慕容白呢?”陈淼没理会她的质问。
一件靛青斗篷突然兜头罩下。
慕容白不知何时己坐在相邻的骆驼上,深邃异色瞳孔在兜帽阴影下泛着宝石般的微光。他抛来那个在园林捡到的青铜盒子,盒面“天道”二字在阳光下闪烁。
“咔嗒”一声,盒底弹开暗格,露出与蜂巢钥完美契合的凹槽。陈淼瞳孔骤缩——里面静静躺着三块赤红令牌,表面流动着岩浆般的光泽。
“偷东西也要讲缘分。”慕容白指尖划过盒内壁的刻痕,那些纹路突然亮起暗红微光,“这玩意在我口袋里躺了三天,偏让你捡到钥匙。”
“我们在去赤水城的路上...“他顿了顿,异色瞳孔微微收缩,“你应该叫我慕容叔叔。”
陈大侠穿过驼队走来,青铜剑鞘与腰间酒壶相撞,发出清脆声响:“你爹我之前也是玄天宗的!我是那一届最强的,慕容是我的小师弟...“
“蛤~为啥?”陈淼拖长音调,目光却在父亲腰间古剑上流连。那把剑散发出的气息让他右胸红纹又开始隐隐发热。
“哦~你剑哪来的?我们的酒馆怎么办?”陈淼语气平淡,右手却不自觉摸向胸口。
“配知道吗!?“陈大侠突然拔高音量,引得商队众人侧目。
“我X你X!”陈淼一激灵,脏话脱口而出。
“啊,小兔崽子!”陈大侠作势要打,一百两立刻在旁边拍手起哄。
慕容白笑着看这一切……
三天前
他追寻着记忆来到醉沙酒馆时,几乎认不出那个满脸胡茬的邋遢男人。
首到陈大侠醉醺醺地站在酒馆门前,突然并掐指成诀。
“铿——”
金属扭曲的轰鸣撕裂雨幕。瓦砾簌簌抖落,木质招牌“醉沙“二字突然裂开,露出内里青铜色的经络。
梁柱如活物般蠕动收缩,窗户化作剑格纹路,整座酒馆在刺目的青光中坍缩变形。
当最后一块砖石熔入剑柄,炙热的天空劈下一道焰光——
照亮了那把悬浮在空中的青铜古剑。
剑身三尺多长,剑把处嵌着半块不知什么的碎片。
慕容白呼吸骤停,三十年前的记忆如毒蛇噬咬心脏。就是这把剑,
在宗门祭典之夜洞穿了师姐的咽喉;就是这双手,盗走了镇派至宝《玄天炼金大法》。
雨水中混合着铁锈味,他看见陈大侠——不,是陈年——握住剑柄转身,脸上醉意全无。
“慕容师弟。”男人咧嘴笑了,酒气喷在慕容白脸上,“好久不见!”
青铜剑突然发出蜂鸣,剑脊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炼金符纹。
三十年,足够一个叛徒把至宝紧握在手中。
夕阳西沉时,商队在一处绿洲扎营。棕榈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无数伸向天空的枯手。陈淼靠坐在树干旁,看一百两从行囊里掏出三个彩色布囊。
“看好了!”少女眼睛亮晶晶的,“猜猜哪个里面有铃铛?”
陈淼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左边。”
“错!“一百两得意地展开空荡荡的右手,“在...”
她的话戛然而止。陈淼晃了晃左手,子铃不知何时己经在他掌心闪烁银光。
“你!”一百两涨红了脸,“还给我!”
“不是说赏我了吗?”陈淼故意把铃铛举高。
一百两跳起来够,却被他用布满红纹的右手按住脑袋。就在两人打闹时,陈淼突然感觉右臂血痂处传来异样灼热——那些金属光泽的痂壳正在微微颤动。
“臭小子!”一百两突然抬脚狠狠踩在他受伤的右腿上。
“嘶——“陈淼吃痛松手,少女趁机抢回铃铛,得意地吐了吐舌头:“活该!”
篝火噼啪作响,一百两用树枝拨弄着火堆,突然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疤痕:“七岁那年,商队遇到马贼...…”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着肘部那片羽毛状的胎记。
陈淼盯着那片胎记,右胸红纹突然剧烈刺痛。
他猛地按住胸口,眼前闪过破碎画面——屠城血案,万人的膜拜,神的微笑。齿轮在转动。
“那个胎记...”
“天生的!很丑吗?”一百两立刻放下袖子,语气突然变得尖锐。
夜风骤起,棕榈叶沙沙作响。一百两抖了抖双脚,铃铛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我喜欢自由,可我爹...…喜欢大家闺秀。”她攥紧拳头,“我就跑出来给他看,他叫我写字我就练武!”她看着璀璨星空,眼里放光。
陈淼刚要开口,右臂血痂突然爆发出剧痛。他猛地抓住一百两的手臂:“有人!“指向营地外的沙丘——月光下,一道佝偻身影正缓缓走来,手中骨笛泛着惨白光泽。
“拾骨者!”
悠长的歌声随风飘来:
“漠北的月亮啊,割喉的弯,
照着白骨发芽,血肉风干。
绿洲是他嚼碎的甜梦,
我们不过是,
他牙缝里,
一粒甜蜜蜜的糖。”
一百两身体一软,倒在陈淼怀中。
营地瞬间死寂,所有人如同被抽走灵魂般倒下,只有篝火还在诡异地跳动。
陈淼拔出商队讨来长剑,剑刃映出他右眼中流动的赤红——那里的瞳孔正在分裂,如同燃烧的火莲。
“又是你的功劳吗,业火?”陈淼对着虚空低语。右胸红纹如同活物般蠕动,热流顺着血管奔涌。
沙丘上的老者停止吹笛,枯骨的面容转向陈淼。骨笛在他手中旋转,笛孔中渗出黑色雾气,在空中凝结成骷髅形状。
陈淼紧握长剑,剑身突然泛起黑色光泽。
“我记得,拾骨者不会主动袭击商队。”
老者没有回答,骨笛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陈淼脑中顿时炸开无数尖针般的疼痛,右臂血焦炭纷纷崩裂,露出下面新生的赤红皮肤。
就在他跪倒的瞬间,一个声音在脑海中炸响:
「那笛子才是本体!」
陈淼猛然抬头,发现老者的双脚根本没有陷入沙中——他是飘着的!而骨笛尾端,一抹暗红正随着笛声脉动,如同心脏。
“原来如此...”陈淼咧嘴笑了,露出尖利的犬齿。
他右臂红纹突然全部爆发,喷出黑色火焰。
火焰顺着剑身蔓延,将整把剑染成赤金色。
老者见状,骨笛声陡然转急。黑雾凝成的骷髅扑向陈淼,却在接触火焰的瞬间发出惨叫。陈淼趁机突进,火焰长剑划出耀眼弧线——
“咔嚓!”
骨笛应声而断。老者身形骤然扭曲,像被无形之手撕碎的纸人。断裂的笛管中喷出黑血,落地竟化作无数蠕动的黑虫。
陈淼剑锋一转,业火席卷而过,将虫群烧成灰烬。
寂静重新降临绿洲。陈淼跪倒在沙地上,右臂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他颤抖着摸向胸口,那里红纹己经蔓延到锁骨,形成完整的火焰图腾。
一百两的睫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眼。
她看到陈淼背对自己站在月光下,右手指尖滴落是血——更是熔岩般的金色液体,在沙地上灼出缕缕青烟。
陈淼频繁使用业火,右手被同化了。
脑海里的声音是他自己的。
在某个轮回,他也当过拾骨人………
杜门进度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