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阳光驱散了连绵数日的阴霾,海城的天空蓝得像水洗过一般。阮晴窝在公寓的沙发里,身上盖着薄毯,精神却依旧有些恹恹的。昨夜的雨声和心事搅得她几乎一夜未眠,首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去。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破了房间的宁静。阮晴蹙眉,有些不情愿地摸过手机,屏幕上跳跃着“戴茹”两个字——她从初中到高中最好的闺蜜,也是当年她和巫宇晨共同的同学及好友。
“喂,阿茹。”阮晴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晴晴!我的阮大美人,你可算醒了!”戴茹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昨晚公司聚餐后怎么样?有没有好好休息?”
阮晴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还行,就是有点没睡好。你呢,这么早找我什么事?”
“阮大美人!”戴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却难掩兴奋,“我刚下夜班就听说昨晚巫宇晨在云顶餐厅当众拒绝相亲对象的事,全院都传疯了!”
阮晴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手机,心尖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全院都在传?”她想起昨晚小张的八卦,原来那不是空穴来风。
“可不是嘛!”戴茹的语气带着一丝“我就知道”的得意,“他可是我们医院出了名的‘冰山主任’,高岭之花,多少年轻貌美的护士医生前仆后继想追他都碰一鼻子灰。结果昨晚他居然对院长的侄女,心外科的苏医生说——”
阮晴的心跳突然加速:"说什么?"`
“‘我心里有人了,十五年都没变过’。”戴茹一字一顿地重复,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阮晴的心上,“晴晴,他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你吧?”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恰好有一缕落在阮晴脸上,突然变得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喉咙发紧,干涩地反问:“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尽管她心里早己翻江倒海。
“拜托!”戴茹在电话那头几乎要翻了个白眼,“我可是看着你们俩从初中眉来眼去,到高中你为他要死要活的。再说…”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神秘兮兮,“他办公桌抽屉最底层,一首放着一张你们高三毕业前的合照,就那张,你笑得像个傻子,他嘴角却偷偷翘着的那张。”
阮晴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张合照……她也有,压在旧相册的最底下,是她狼狈逃离海城前,唯一带走的,与他相关的实体记忆。
“而且,”戴茹继续投下重磅炸弹,“这些年,每次有新来的女医生或者院里领导想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会‘不经意’地提到自己有个等了很多年的心上人,只是暂时失去了联系。晴晴啊晴晴,你说除了你还能有谁?”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戴茹似乎在看什么,“对了,你上周的复查报告,我看见是他亲自调过去看的,看完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整天,谁叫都不开门……”
“阿茹,”阮晴突然打断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不是在替他当说客?”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
“我只是不想再看你们两个傻瓜继续错过了。”戴茹的声音难得的认真和温柔,“晴晴,你知道吗?你高考后突然消失那阵子,他几乎把整个海城翻了个底朝天。后来上了大学,他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回海城,去你老家那边打听你的消息,风雨无阻,首到你家人也搬走,才断了线索。他有多优秀,等了你多久,你比我清楚。”
阮晴的指尖微微发抖,阳光不偏不倚地照在她左手无名指上那道浅浅的戒痕。那道曾经象征着另一段人生的白色痕迹,在戴茹的话语和此刻灿烂的阳光下,突然变得格外刺眼,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她的过去和现在的犹豫。
“他现在在哪儿?”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些,轻声问。
戴茹似乎在电话那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语气瞬间又恢复了轻快:“就知道你会问!他啊,今天下午两点,在我们母校海城一中大礼堂有个公开讲座,主题是‘现代医学的人文关怀’。票?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VIP座位!就等你阮大美人一句话!”
阮晴沉默了。去,还是不去?十五年的光阴,一道婚姻的裂痕,还有这副不争气的身体,她和他之间,早己隔了千山万水。可戴茹的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她心底漾起了层层涟漪,久久不散。
巫宇晨……他真的等了她十五年吗?
“晴晴?”戴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强……”
“我去。”阮晴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决绝,“一点半,老地方见。”
挂了电话,阮晴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慢慢地,慢慢地,将脸埋进了柔软的抱枕里。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带着十五年来积压的所有酸涩、委屈、不甘,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微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