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餐厅的玻璃窗蜿蜒而下,模糊了海城的霓虹。阮晴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着杯壁,冰水早己化成了水珠,沿着她的指缝滑落。
小张还在兴奋地八卦着巫宇晨拒绝相亲对象的事,可阮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的脑海里全是刚才走廊里他的眼神——深沉、克制,却又带着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阮姐,你认识那个医生?”小张终于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好奇地问。
阮晴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同学。”
“哇!那你们岂不是认识很多年了?”小张眼睛一亮,“他看起来好帅啊,而且听说还是海城中心医院的外科专家,超厉害的!”
阮晴的手指微微收紧。
是啊,巫宇晨一首都很厉害。从小学到高中,他永远是年级第一,永远冷静自持,永远……让她仰望。
她想起十五年前那个雨天,他们在便利店屋檐下躲雨的情景,她鼓起勇气跟他表白:“巫宇晨,我……我喜欢你。”然后亲吻他的画面,手指不用自主摸上了嘴唇,好像还能感受到少年的冰凉和柔软。
她以为她早就忘记了那个雨夜,忘记了她是怎样在高考前一个月红着脸对巫宇晨表白,又是怎样在看到他错愕的表情后,及他未出口话后,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海城。
那晚,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得撕心裂肺。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和今晚一样,冰冷刺骨。
高考结束,她没有填报任何本地的大学,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所离海城千里之外的北方城市,像是要逃离这个承载了她所有青涩爱恋和狼狈失恋的地方。这一走,便是十五年。十五年里,她刻意断绝了与海城所有同学的联系,包括巫宇晨。她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她会彻底忘记那个雨天,忘记那个少年,忘记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
可命运就是如此弄人。一场大病,让她不得不回到海城求医,而她的主治医生,竟然就是巫宇晨。
“阮姐?阮姐!”小张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手机在震。”
阮晴低头,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霍岩。
她的前夫。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走向餐厅外的露台。
雨己经小了些,但夜风依旧带着凉意。她按下接听键,霍岩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醉意。
“阮晴,你在哪?”
“公司聚餐。”她语气平静,“有事?”
“我下周回海城。”他顿了顿,“想跟你谈谈。”
“我们己经没什么可谈的了。”
“阮晴……”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你还在怪我?”
她闭了闭眼。
——怪他吗?或许吧。但更多的是疲惫。
“霍岩,我们己经离婚了。”她轻声说,“别再联系了。”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雨后的潮湿。她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胸口那股莫名的酸涩。
雨势渐大,阮晴站在餐厅门口,望着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街道。同事们己经陆续打车离开,而她婉拒了同乘的邀请,说自己想再等等。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雨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砸在餐厅门口的遮雨棚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同事们的身影早己消失在雨幕中,只剩下她孤零零地站在屋檐下,像一只迷途的鸟。
她为什么要拒绝同事的好意?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想再等等?
她在等什么?
或者说,她在等谁?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阮晴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难道……她在等巫宇晨?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谬。他们不过是在走廊里说了几句话,他不过是出于医生的职业习惯叮嘱了她几句,她怎么会生出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雨渐渐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韵。街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新。
阮晴叹了口气,终于决定离开。她拿出手机,叫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