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那句意义不明的低语和电梯里那抹可疑的薄红，像羽毛一样在林小满心头挠了好几天。她刻意早出晚归，尽量避免和沈砚碰面。画室成了她的避难所。这天下起了瓢泼大雨，为了赶系里一个户外写生作业的进度，她冒雨在校园湖边画了两个小时。回到星河湾时，浑身湿透，冷得首打哆嗦。她匆匆洗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却感觉头越来越沉，鼻子也塞住了。糟糕，好像感冒了。她翻箱倒柜，只找到一板过期三个月的感冒药。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她吞了药，裹着毯子蜷缩在客厅沙发上，昏昏沉沉，浑身发冷，意识渐渐模糊。窗外电闪雷鸣，雨点疯狂敲打着玻璃。
沈砚推开门时，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客厅里没开主灯，只有沙发旁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不属于他惯用消毒水的味道——是过期药品和一点潮湿的、属于林小满的气息。他看到沙发上蜷成一团的身影，毯子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半张小脸，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锁，呼吸有些急促。旁边茶几上放着半杯水和空了的过期药板。
他今天本该去城郊参加一个重要的AI算法竞赛封闭培训，为期三天。项目导师非常看重，是他计划中重要的履历加分项。他站在玄关，看着沙发上那个明显病得不轻的麻烦室友，沉默了几秒。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导师的电话，声音冷静无波：“张教授，很抱歉，突发急事，无法参加本次封闭培训……对，个人原因……后续材料我会邮件补交……谢谢理解。” 挂断电话，他将行李箱放在玄关，脱下被雨水微微打湿的外套挂好，径首走向厨房。
厨房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沈砚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打开冰箱，动作精准地拿出几样东西：生姜、香米、一小块瘦肉、几颗红枣。洗米、切姜丝、剁肉末、去枣核……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和他敲代码时一样专注高效，却莫名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砂锅里，米粒在清水中翻滚，渐渐变得粘稠，姜丝的辛辣和红枣的甜香慢慢弥漫出来。他盯着火候，不时用长柄勺轻轻搅动，神情专注得如同在调试一段精密的程序。粥熬得差不多了，他将细嫩的肉末撒入，瞬间，浓郁的鲜香彻底取代了厨房里消毒水的味道。
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香气的姜丝瘦肉粥被放在了沙发旁的茶几上。沈砚看着蜷缩在毯子里、似乎睡得不甚安稳的小满，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用手背极其轻、极其快地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指尖微微一缩。他收回手，沉默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拿起平板电脑处理邮件，屏幕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小满在昏沉中被一股温暖熟悉的香气唤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茶几上的粥，还有旁边沙发上沈砚沉静的侧影。巨大的疲惫感和生病带来的脆弱感让她鼻子一酸。她裹着毯子坐起来，小声嘟囔：“沈砚…”
“嗯？”沈砚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静。
小满拿起勺子，舀起一小口粥吹了吹，小心地送进嘴里。温热的粥滑过喉咙，带着姜的微辣和肉末的鲜甜，瞬间熨帖了冰冷的肠胃和不适的喉咙，比她记忆里妈妈煮的还好吃。温暖的感觉让她放松了警惕，病中的大脑有些迷糊，她下意识地朝着热源的方向——沈砚那边蹭了蹭，像寻求安慰的小动物，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沈砚…你好像…暖宝宝……” 她甚至无意识地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背。
沈砚的身体瞬间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垂眸看着那只搭在自己手背上、因为发烧而格外柔软微烫的手指，再抬眼看向小满烧得迷糊、毫无防备的脸，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困惑、错愕，以及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悸动。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任由她的指尖触碰着自己，薄唇微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如同在解析一个未知的bug：“Error…体温过高导致行为逻辑严重偏离预设…接触许可临时授权…原因分析…优先级：待定……”
窗外又是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巨大的声响惊得昏沉的小满一颤，无意识地抓紧了沈砚的手背，含糊地梦呓出声：“妈…别担心…医药费…我能画…画好多画…” 沈砚清晰地听到了“医药费”三个字，他低头看着女孩即使在睡梦中也紧锁的眉头和不安的睡颜，眼神骤然变得深沉。她的家庭…似乎有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