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姐弟闲谈，意动微澜
从绣坊回来的路上，沈明珞正拎着串刚摘的紫葡萄晃悠，远远就看见傅恒的身影。他刚从养心殿出来，石青色朝服上还沾着些朝露的湿气，见了她，脚步便缓了下来。
“皇叔要去长春宫？”沈明珞眼睛一亮，几步跑到他身边，葡萄往他手里一塞，“正好，我也想去看看皇后娘娘，昨天新得的苏绣帕子，想给她瞧瞧。”
傅恒看着手里的葡萄，颗颗紫亮，显然是刚从御膳房的暖棚里摘的。他无奈道：“皇后娘娘身子弱，不宜多思，你别缠着她说话。”
“知道啦。”沈明珞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她哪是真为了送帕子，分明是想借着探望富察皇后，多跟傅恒待一会儿。毕竟按辈分，他是她的皇叔，寻常时候想凑得近些，总得找个由头。
长春宫内静悄悄的，檀香混着药香飘出来，富察皇后正靠在软榻上翻书，脸色比上次见时又苍白了些。看见傅恒和沈明珞一同进来，她眉眼才柔和了几分。
“你们怎么来了？”
“给姐姐请安。”傅恒行了礼，将葡萄递给宫女，“刚从御膳房过，见这葡萄新鲜。”
沈明珞则首接扑到榻边，献宝似的掏出帕子：“皇后娘娘您看，这是苏州新贡的双面绣，我瞧着像极了您院里的那株玉兰。”
富察皇后接过帕子，指尖拂过上面的针脚，眼里泛起暖意：“难为你还记得。”她看向傅恒，语气轻缓，“刚从皇上那里回来？今日朝事忙吗？”
“还好。”傅恒站在榻边，声音放得极轻，“姐姐身子如何？太医怎么说？”
“老样子，静养罢了。”富察皇后淡淡一笑，目光落在沈明珞身上，见她正偷偷往嘴里塞葡萄，嘴角沾了点紫色的汁，便笑着递过帕子，“多大了还吃成这样，仔细太后看见了说你。”
沈明珞吐了吐舌头，接过帕子擦嘴，耳朵却竖着听姐弟俩说话。她知道富察皇后的身子是心病，也知道傅恒对这位姐姐素来敬重，此刻看着他们低声交谈，倒觉得这沉闷的长春宫添了几分暖意。
正说着，殿外传来太监的唱喏：“太后娘娘传旨，请静和公主去碎玉轩用午膳。”
沈明珞“啊”了一声，有点不情愿地站起来：“怎么这么快？我还想跟皇后娘娘多待一会儿呢。”
富察皇后笑着推了推她：“去吧，太后定是给你留了爱吃的糟鹅掌。”又看向傅恒，“你也留下用些？”
“不了，臣还有事要回府一趟。”傅恒道。
沈明珞临走前，特意回头冲傅恒眨了眨眼，像在说“回头找你”，才拎着裙摆跑了出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外，富察皇后才收回目光，看向傅恒，语气里带了点探究：“你最近……跟明珞走得有些近。”
傅恒握着茶杯的手指微顿，抬眸道：“只是偶遇罢了。”
“她是先帝的公主，你的侄女。”富察皇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宫里人多眼杂，你又是朝臣，多少双眼睛盯着，别让人说出闲话来。”
她不是不喜欢沈明珞，只是这深宫之中，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明珞是太后宠大的，性子跳脱不知避讳，傅恒又是她唯一的弟弟，她不能不提醒。
傅恒沉默片刻，指尖划过微凉的杯壁。他想起方才沈明珞跑出去时，裙摆扫过他的袍角，带着股淡淡的葡萄香；想起她仰着脸喊“皇叔”时，眼里的光比御花园的阳光还要亮。
那些瞬间，确实有过一丝异样的悸动，但也仅此而己。
“姐姐放心。”他抬眸，目光清明，“臣省得分寸。”
富察皇后看着他沉静的侧脸，知道弟弟素来稳重，便没再多说，只转了话头：“绣坊新来的宫女里，有个叫魏璎珞的，听说性子很烈？”
傅恒愣了一下，想起沈明珞早上提过这个名字，便点了点头：“好像是。”
“明珞说她有趣，想来是个不俗的。”富察皇后笑了笑，“若真是个好的，往后……或许能帮上些忙。”
傅恒没接话，只是望着窗外。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极了沈明珞跑起来时，裙摆扫过地面的样子。
他确实省得分寸，也确实……并无越界之心。
只是不知为何，脑海里却总浮现出她递葡萄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背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