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精心设计
第三十一章 精心设计
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洒在沈昭月的床榻上。
她倚在绣枕上，指尖轻轻着颈间已经结痂的伤口。
那日服下解药后，她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半梦半醒间发现裴霁舟竟守在床边，内心五味杂陈。
“月姨娘，该喝药了。”
丫鬟翠儿端着黑褐色的药汁进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府医说这心悸之症需连服七日才能稳固。”
沈昭月接过药碗，苦涩的气味让她胃部一阵抽搐。
她闭气一口饮尽，喉间立刻泛起一阵腥甜。
翠儿连忙递上冰镇酸梅汤，她却摇了摇头。
“苦些才好，能让人清醒。”
话音未落，外间传来一阵嘈杂声。
片刻后门房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绢帕不停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月姨娘，大小姐派人来，在荷塘设了赏莲宴，特意请您过去呢！”
翠儿手里的药碗晃了晃，褐色的药汁险些泼洒出来。
自那日从侍郎府死里逃生后，侯爷虽未严惩裴惜绾，却也将她禁足在祠堂。
这才过了三日。
“大小姐不是被罚...”
她拧眉道。
沈昭月冷笑一声。
“禁足祠堂，可没说不让她设宴待客。你觉得这宴，真是赏莲么？”
翠儿喉头滚动两下。
“要不...就说姨娘身子不便...”
话音未落，外间突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
一个身着湖绿色纱裙的侍女站在院门处高声行礼。
“奴婢奉朝阳公主之命，特来请月姨娘赴荷塘赏莲宴。”
她与朝阳公主交集甚少，但对方突然造访侯府，又点名要见她，绝非偶然。
沈昭月只得起身，行至门边。
“多谢公主美意，只是妾身身子未愈，恐怕...”
侍女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弱柳扶风般的女子。
沈昭月今日只穿了件素白纱衣，却衬得肌肤如雪。
尤其是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公主说了，听闻月姨娘前日受了惊，特意备了御赐的冰镇雪梨要当面赠予。”
她微微抬眼，目光在沈昭月颈间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
“公主最是怜惜病弱之人，若姨娘执意推辞，怕是要亲自来探望了。”
翠儿在一旁轻声回复。
“回公主，侯爷吩咐姨娘需静养...”
侍女眉梢一挑，面露不满。
“哦？月姨娘连公主的面子都不给了？”
沈昭月知道今日这劫躲不过，轻轻按住翠儿的手。
“公主盛情，妾身岂敢推辞。只是容妾身更衣梳妆，免得唐突了贵人。”
侍女满意地点头。
“月姨娘抓紧，莫让公主久等。”
待侍女走远，翠儿急得直跺脚。
“姨娘，这分明是鸿门宴啊！您忘了大小姐是怎么害您的？”
沈昭月走到妆台前，取出一枚小巧的银簪藏在袖中。
“正因为知道是鸿门宴，才更要去。”
她对着铜镜抿了抿口脂，镜中人苍白的唇终于有了些血色。
“若是不去，反倒显得心虚。”
荷塘边，各色莲花亭亭玉立。
元楚华端坐在凉亭主位，两侧分别是裴惜绾和几位世家小姐。
沈昭月缓步走来时，明显感觉到数道目光如刀子般射来。
“月姨娘来了。”
元楚华摇着团扇笑道。
“来，坐本宫身边。”
沈昭月刚要行礼，裴惜绾突然起身。
“公主，按规矩，妾室应当坐在下首。”
她指了指最靠近水边的一个位置，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元楚华故作恍然。
“是本宫疏忽了。”
她看向沈昭月。
“月姨娘不会介意吧？”
沈昭月低眉顺眼。
“妾身不敢。”
她从容走到末座坐下，背脊挺得笔直。
这个位置没有树荫庇护，一身暑气只能硬生生受着。
宴会开始，宫女们端上冰镇瓜果和凉茶。
元楚华似乎对沈昭月格外关注，不时询问她的喜好。
“听闻月姨娘精通箫艺？”元楚华忽然问道。
沈昭月心头警铃大作。
“妾身略通皮毛，不敢当"精通"二字。”
元楚华轻笑。
“过谦了。侯爷最喜箫声，能得他青睐，必有过人之处。”
她示意宫女取来一支玉箫。
“不如为本宫吹奏一曲？”
沈昭月看着那支陌生的玉箫，箫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深知公主此举意在试探，若吹得好，显得她以色艺媚主；
若吹得差，又显得裴霁舟眼光不佳。
进退皆是错。
“妾身遵命。”
她缓步走到凉亭中央，指尖轻抚箫身，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瞬间煞白。
翠儿连忙上前。
“姨娘心悸又犯了！”
元楚华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不得不关切道。
“快扶月姨娘休息。来人，把本宫新得的胭脂拿来，这脸色也太难看了。”
一个宫女捧着精致的珐琅胭脂盒走来，却在经过沈昭月身边时“不慎”绊了一下。
整盒胭脂泼洒在她浅蓝的纱衣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奴婢该死！”宫女慌忙跪下。
沈昭月看着衣上那片红色，像极了鲜血。
她抬头，正对上元楚华意味深长的目光。
“一点污渍而已，不必惊慌。”
裴惜绾突然起身，端着冰碗走过来。
“这怎么行？月姨娘用些冰镇莲子羹压压惊，这毛手毛脚的宫女自有公主处置……”
她说着，手腕一抖，冰水全泼在沈昭月胸前，湿透了纱衣。
凉风吹过，沈昭月冷得打了个寒颤。
元楚华皱眉道。
“这样不成体统。来人，带月姨娘去水榭更衣。”
两个嬷嬷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扶起沈昭月。
翠儿想跟上，却被拦住。
“你留下伺候公主。”
沈昭月回头看了眼荷塘，元楚华正优雅地摇着团扇，裴惜绾则掩唇轻笑。
她知道自己正被引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却不得不一步步走进去。
水榭位于荷塘深处，陈设简单却整洁。
嬷嬷们取来一套淡紫色纱裙。
“请姨娘更衣。”
说完便退到门外。
沈昭月并未解开衣带，反而是谨慎闻了闻纱裙上的香气。
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让她脸色微变。
而更糟糕的是衣柜的一脚露出了一个衣角。
沈昭月的手摸向袖中的银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冷静下来。
她轻手轻脚走到衣柜前，轻轻拉开。
里面赫然挂着一件男子外袍。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昭月迅速关上柜门。
她环顾四周，发现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条缝，窗外荷叶摇曳，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这一刻，她全明白了。
公主是要制造她与人私通的假象！
一旦被人“撞破”，她将百口莫辩，裴霁舟再护着她，也抵不过皇家的颜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