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本身就是一个‘锁’
第三十一章 本身就是一个‘锁’
楚现看着了尘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忽然笑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地,鼓了三下掌。
掌声清脆,在这死寂的观星台上,显得格外刺耳。
了尘的动作,僵住了。他预想过楚现的恐惧,预想过他的愤怒,甚至预想过他的妥协。唯独没有预想过,他会鼓掌。
这是一种极致的,将他所有底牌都视作儿戏的,侮辱。
“很精彩的表演。”楚现终于开口,他走上前,一步,两步,全然无视了尘手中那颗能毁灭百里的黑色圆球:
“你将人性中的贪婪,嫉妒,和愚蠢,演绎得淋漓尽致。只可惜,你选错了剧本,也高估了自己。”
“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了尘被他这种态度彻底激怒,攥着母巢的手,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其捏碎。
“我问你一个问题。”楚现停在了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这是一个绝对危险的距离:
“你仿制了‘万蛊巢’的图谱,也成功炼制出了母巢。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天工神符’,为何要用活人神魂为引,才能催生出最强的蛊虫?”
了尘一愣,这个问题,他从未深思过。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天工之术中,一种邪异而高效的法门罢了。
“因为,这母巢,本身就是一个‘锁’。”楚现的声音,好比一把冰冷的钥匙,插 进了了尘混乱的脑海:
“它锁住的,是亿万蛊虫的毁灭之力。而开启这把锁,需要的,不是蛮力,而是另一把‘钥匙’。”
“钥匙?”
“对,钥匙。”楚现缓缓摊开自己的左手,用腰间的惊鸿刀,在掌心轻轻一划。
一滴殷红的,却仿似蕴含着某种奇异生命力的鲜血,顺着他的掌纹,缓缓滑落。
“这把钥匙,就是我楚家世代传承的,天工正统的,心头之血。”
“你手里的母巢,的确能被捏碎。但捏碎它,只会让里面的蛊虫陷入沉睡。想要让它们彻底爆发,席卷江南,只有一个办法。”
楚现抬起头,看着了尘那张逐渐失去血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将我的血,滴在上面。”
了尘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颗黑色的,仿似心脏般跳动的圆球。
这一刻,这颗被他视作最终底牌,能与楚现同归于尽的无上凶器,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天大的笑话。
他赢不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任何赢的可能。
他引以为傲的天工之术,他费尽心机布下的杀局,在对方面前,不过是一场早已被看穿的,幼稚的独角戏。
“啊啊啊啊!”
了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崩溃了。他将手中的母巢,好比扔掉一块烫手的山芋,狠狠地砸向楚现。
楚现没有躲。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
那颗邪异的母巢,在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一刹那,却被一只从旁伸出的,纤细而稳定的手,稳稳地托住。
林巧儿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她的另一只手中,托着一盏巴掌大小,由琉璃和暖玉制成的,好比莲花般的奇特灯盏。灯盏中心,燃烧着一朵淡青色的,没有丝毫温度的火焰。
“清心琉oli璃盏。”林巧儿的声音,为这片疯狂的夜,带来了一丝宁静,“它不能解毒,但能净化。能将这世间最污秽的怨力,化为最纯粹的生机。”
她将那颗邪异的母巢,缓缓放入了灯盏的青色火焰之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母巢表面那些邪恶的符文,在青色火焰的灼烧下,好比冰雪般消融,发出了滋滋的声响。而那颗漆黑的圆球,颜色竟开始慢慢变淡,从墨黑,变为深灰,最后,变成了一颗通体剔透,好比水晶般纯净的圆球。
圆球内部,亿万蛊虫不再狂暴,它们化为了一点点金色的光点,仿似漫天星辰,被封印在这颗小小的球体之中。
了尘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口中喃喃自语:“净化,净化……”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林巧儿:“你,你参透了‘生’字符?”
天工神符,总纲三千,分列“死”与“生”两大脉络。了尘穷其一生,钻研的都是“死”字一脉的杀伐之术。而林巧儿,却走上了另一条,他从未敢想,也从未屑于去想的道路。
“天工之术,在于创造,而非毁灭。”林巧T巧儿没有回答他,只是将那颗已被净化的水晶球,递给了楚现。
楚现接过,入手温润,里面那点点金光,仿似有生命般,与他掌心的血液,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就在此时,数道强悍的气息,从观星台下,一跃而上。
为首的,正是漠北公主阿古拉。
她身后,跟着七王爷赵旭,和面色冷峻的青霓。
“我未来姐夫让我来清扫垃圾。”阿古拉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的了尘,又看了看旁边玄机子的尸体,撇了撇嘴。
七王爷赵旭则展开手中的折扇,对着楚现遥遥一拱手,神情复杂。
“安北王,好手段。你人在江南,京都那边,可全乱了套了。”
“哦?”
“魏忠贤的督查院,三天之内,抄了三十七名京官的家。整个京都的世家大族,现在是人人自危。他们联合起来,托我给你带句话。”赵旭顿了顿,收起折扇,“他们说,愿意献出半数家产,只求,王爷能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楚现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那颗净化的水晶球。
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京都酝酿。江南的乱局,只是一个开始。那些盘根错节了数百年的世家门阀,才是真正难啃的骨头。
他们现在选择妥协,不过是缓兵之计。一旦楚现露出半分疲态,他们便会好比饿狼般,疯狂反扑。
如何处置他们,将决定新朝的国本。
而了尘,看着这一幕,眼中那最后一丝光芒,也彻底熄灭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输了。他不仅输掉了性命,更输掉了他所追求的一切。他成了这个新旧王朝交替之际,最微不足道,也最可笑的一枚弃子。
他忽然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楚现,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算无遗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