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瑶相信他的话,每一个字眼都是真的。
也知晓他对自己用情至深。
可是呢……
温雨柔怀有身孕是真,他的三宫六院妃嫔诸多也是真。
内务府一行一字记录在册的那些侍寝记录,那可是要被史官纳入史册的,怎能有假?
他的宫妃,除却了有与自己样貌相似的,更还有出身名门,朝臣之女。
他需要她们母族势力!
“听着陛下这么说,嫔妾倒着实羡慕先王妃呢。”
楚玉瑶蓦地开口,笑吟吟的打断了他的话,又故意撩弄着水花往他的身上拨,“若是能成为先王妃的替代,嫔妾倒也甘之如饴。”
她这般行径,着实是让萧景珩出乎预料。
分明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他却感到有些懊恼失神。
他微蹙着剑眉,面色清冷。
良久,萧景珩缓缓地松开了手,“不管怎样,这一次,我是不会再放你走了。”
未等楚玉瑶反应过来,他便毅然决然的抽回了手,转身之际,还用着黯然伤神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接着便迈开步子径直朝外走去。
“恭送陛下——”
直至门外响起了一众人等的声音,她这才明确,萧景珩已经走远。
楚玉瑶坐在水里,感受着逐渐发冷的水温,却不及她心寒的分毫。
他究竟是将自己当做替代,还是真的辨析出了自己的身份……
谁也无法走入萧景珩的心里,这个答案更是无从得知。
那些真切的话,只会使的她的心更疼。
那么爱她,不还是让别的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
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漱漱落下……
以前她受了委屈可以回去将军府里,任由随意造次,若能见到父亲,还可以扑倒在他的怀里倾诉委屈。
十年了,爹娘离世,就连大哥也只能驻守边城不得归京,子女与她不相识。
形单影只的她,就只剩下了夏盏。
“小姐,您别哭呀。”
夏盏心疼的用帕子擦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嗓音哽咽着。
“我只觉得,他若在意我,又怎会认不出我,甚至还不如你……”
楚玉瑶的嗓音哽咽,若他一开始便信自己,若再早些,她的心兴许也没这么冷。
他们可是朝夕相处共睡一塌的夫妻!
夏盏委下身来,仔细用那软帕将她裹着:“小姐这水凉了,快些出来吧,您难道忘了先前落下的头疾,那时候汪郎中还说您莫要见寒,寒邪入体便会诱病再犯。”
“还是你最心疼我。”
楚玉瑶牵强的挤出一抹笑颜来。
在她穿衣时,不经意间一瞥,忽而发觉夏盏鬓间的一律白丝。
她……
竟然都有了白发。
那张娇俏可人的脸上,如今肤色暗黄,褪去了光泽,略显成熟和倦态。
“以后这种事让她们来做就好,你多歇着些,明日让御医来帮我请平安脉时,再帮你仔细瞧瞧,你先前劳累过度,现下更是应当仔细料养。”
楚玉瑶带有几分自责的咬着唇瓣,“怪我,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吃了这么多苦头。”
她对萧景珩的恼意,除却了那些之外,更还因为夏盏。
他身为帝王,九五之尊,那么多年来文妃苛待夏盏,难道他真的一无所知?
还是说,他从始至终也未曾信任过夏盏,只当她是自己留在宫里的眼线?
夏盏隐去了她在喝醉酒后,萧景珩来到甘露宫想要拿她问罪以此逼问楚玉瑶的身份。
小姐已经足够伤心了,她不想再看到眼前的人儿落泪。
时光一晃便是该到了中秋宫宴,自从那日萧景珩来到她的甘露宫讪讪离去后,便再未曾踏足她的宫门一步。
按照常理,楚玉瑶该出席的。
今日文武百官都会到场,携内眷,若她出席定当能够瞧见不少故人。
可……
楚玉瑶却借口推辞,“便告诉文妃,说我自请禁足,如今尚在禁足期内,便不去了,身为嫔位不以儆效尤,来日位份低微的宫妃效仿之,后宫岂不是乱套了。”
随着她这一席话落下,老嬷嬷讪笑着上前一步:“文妃娘娘说了,中秋佳宴,一年也才一度,娘娘孤苦一人在这甘露宫中,唯恐您念家心切,让老身特意前来请您赴宴,娘娘还说,懿嫔娘娘这般心思玲珑懂事识大体的不常见,也该让阖宫上下仔细学着点,您可是六宫表率。”
这番话,便是将楚玉瑶僵在这了。
若她不去,对外,文妃可说她这是蹬鼻子上脸,不识抬举。
甚至还敢拂了她的面子!
可若是去了,显然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
楚玉瑶倒也不怕文妃那点小伎俩,只是不想见到萧景珩罢了。
正当她犹豫不决,门外忽的传来了一道女声。
今日与微穿着一条湖蓝色的水袖长裙,裙摆处缝制一颗颗错落有致的宝珠,在摇曳的烛光映衬下,每一步都顾盼生辉……
哪怕她如今年幼,可那张脸上,与萧景珩相似无差的眉眼更是灵动美艳。
这般倾城之姿,也就莫过于他们的女儿了。
“今天有好玩的,懿嫔,你就不要闷在你的甘露宫里了,本公主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去!”
与微嘚瑟笑着,一双眼眸弯弯好似月牙。
“宫宴多无趣。”
她讪笑声,端起瓷杯低抿了一口茶水,对其打趣般的调侃道。
与微却格外较真:“往年确实没什么意思,但是今年父皇不知怎么想的,竟从宫外请了杂耍班子来,还有打铁花,说是还要去御花园里放祈福灯呢!”
这些,可曾是那一年萧景珩答应她要去看的、去玩的,最终没能履诺的。
“不是你告诉我杂耍团才有趣儿,如今你却说无趣,你是耍我?”
与微那张小脸上掠过一抹恼意,嗔怒开口对她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