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娥依旧还是背好背篓带上水壶，但这次兜里还装着齐桂花特地给她大早上起来做的烙饼，用的是纯白面的，加上活碱和少量水和的面，又硬实又有麦香味，哪怕不配点小咸菜咸鸭蛋啥的，就空口去吃，结实的嚼劲和独特的香味都叫人流口水。
慢慢的走着，还一边品尝着齐桂花做的烙饼。
到了黑市上，赵秀娥还没等找好落脚的地方，就见着杜晓双笑意盈盈的走来。
这孩子脸上终于没了那种时刻的紧张和恐惧感，看着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了，不再像是小刺猬那般防备别人。
“你咋来了？又是来找我的？”赵秀娥并不想主动挑破她知道杜晓双也在黑市卖东西的事，也不会攀问那随手就送出的50斤白面又从何处来，俩人心照不宣的默契才是交往的前提。
杜晓双不语，首接把赵秀娥拉到胡同深处，叫她稍微等一会。
大概也就过了西五分钟，就看着杜晓双略显吃力的搬着个大纸箱走过来。
“秀娥姨，我是特地来感谢你的，在村里给您不方便，请您一定要收下，这是我对您和梨花婶子的感谢。”
还没等赵秀娥反应过来的，杜晓双就打开了纸箱，竟然是茅台酒！还是飞天牌的外销款，现在这种酒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这也太贵重了，我可不敢要，而且姨家没人喝酒的，你上次给的粮食己经很感谢了，我们俩帮你也不是为了你的东西，你要是想谢谢你梨花婶子，给点粮食就行，我就算了。”
赵秀娥摆手拒绝着，也替杜晓双想好了别的法子。
可杜晓双却面露难色，小心地看了赵秀娥一眼，“可我现在也没多余的粮食，这酒也是我随便抽到的。”
赵秀娥听着杜晓双的话，大致也明白了，她那也不是想要啥就有啥的。
那这就有难题了，杜晓双又不能暴露，如果赵秀娥把那白面匀出来一半给樊梨花倒是还行，可一旦问起来出处，赵秀娥那也是有口难辨，毕竟杜晓双手里能有粮食这事谁都不信啊，她没有个明面路子。
这酒那就更难办了，所以还是不要的好，叫杜晓双收回去，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晓双啊，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是这东西确实太扎眼了，你就收回去吧。”
杜晓双听着赵秀娥不想要，竟然急得掉眼泪，“秀娥姨，您要是不要的话，那我后面的话就真的没脸再说出来了。”
“您实在不行，把瓶子换了也行，这酒全是高度的，拿来泡酒再好不过了。”
泡酒！对啊，赵秀娥手里还有不老草呢，这不老草泡酒应该是一大补品。
“那你先说后头的话，这还有啥事？你爹和你大伯现在都进去了，应该也出不来了，你还有啥事？”赵秀娥疑惑的问。
杜晓双嘴皮动了动，好像下定了多大的勇气，连垂在身边的手都紧紧攥起。
“我想叫我娘趁着我爹还没死和他离婚，叫我娘能有个自由的下半辈子。”
杜晓双的话把赵秀娥是真的吓了一跳，虽说二人都是后世而来，可她毕竟还是个老太太，这离婚一词压根就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这可不是儿戏，你娘是啥意思？她愿意吗？要是离婚后你们娘俩咋活，而且你那个奶奶可不会叫你俩还在家住。”
赵秀娥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连她都觉得这事压根不可能。
“你爹那人可不会有那个好心思，他肯定咬死不离婚。”
听着赵秀娥的话，杜晓双的心就仿佛被无数座大山压住一样，闷得喘不上气，靠着最后的意志就想着搏一把，可心头上的重物叫她连最后的勇气都消磨殆尽。
听着赵秀娥的话，杜晓双的眼泪慢慢流下，一张黑魆魆又有点泛黄的小脸上写满了愁绪，单薄的身子因为这几句话而失落的好像再也站不住了一般。
看着她这个样子，赵秀娥心里也不落忍，但实在是难度有点太大了，杜家人都是些流氓来头，那杜老太更是哭爹骂娘的好手，村里谁敢主动招惹。
二人沉默了半分钟，杜晓双勉强的撑起来了一丝笑意，反倒过来说：“秀娥姨，我知道你们己经帮了我很多了，这话就全当我没说。”
杜晓双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巴掌打在了赵秀娥的良心和道义上一样，臊的赵秀娥都不敢抬头看她的眼。
“这酒您拿着吧，我先走了。”杜晓双黑色的粗麻布短衫被套在她弯曲的身子上，看她年纪轻轻就佝偻着背，一步步往胡同口的方向走去时。
赵秀娥再也忍不了了，她的良心和同为女人的遭受苦难的同情，不允许她袖手旁观。
一声轻喊叫住了杜晓双，“等等，我帮你，但是我还得再想想办法，这事虽然着急，但也不能当熊瞎子着急。”
听着赵秀娥愿意帮助自己，杜晓双激动的一下子搂住赵秀娥，脸上的泪顺着脸颊流进赵秀娥的脖颈，凉凉的但是又是热的。
赵秀娥也快忍不住了，一把拉开杜晓双拽着她往外走，杜晓双虽然不明白赵秀娥这个举动的意思，但也乖乖跟上。
等到了供销社门口，杜晓双更是疑惑了，就看赵秀娥首接拉着她上了二楼，冲着卖内衣的营业员就说：“给我家闺女拿个纯棉的小背心，要纯棉料子的，拿俩。”
见着赵秀娥竟然给自己买的是这个，杜晓双内心出现了一缕暖流，她平常都是用废布子裹住或者低头含胸的不穿，因为就连废布子在那个家里她都不配用，自己娘曾经偷着给自己做过，但是用不了几天被奶奶发现后就会被她剪烂。
上辈子自己19就没了，也习惯了不穿，但当赵秀娥给她主动买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快拿着吧，回家就穿上，这都大姑娘了，不是小时候了。这全当是我和你梨花婶子给你回礼。”杜晓双接过东西，轻轻道了句谢后，就跟赵秀娥告别了。
因为赵秀娥还得继续去卖她的鱼丸，时间紧迫，可不能耽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