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洞深处,篝火噼啪作响,火星溅落在潮湿岩壁上瞬间熄灭。
七连重伤员躺在用茅草和军毯临时搭建的担架上,绷带渗出的血水在火光下泛着暗红。
靳开来拄着新削的枣木拐杖,在洞口来回踱步,木质拐杖与岩石碰撞发出 “笃笃” 声,打破了山洞里压抑的平静。
“老祁,你真要带着梁三喜和老赵去玩命?” 靳开来突然停下脚步,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担忧和不满。
他望着祁振戎专注擦拭巴祖卡火箭筒的身影,那金属部件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惨烈战斗,“你肩膀的伤还没好利索,巴祖卡后坐力能扛得住?”
祁振戎头也不抬,手指熟练地检查着火箭筒的每一处零件:“敌军三个营的弹药都囤在鹰嘴崖北谷,医疗点藏在西侧镇公所。”
他将一枚火箭弹重重拍进发射器,金属碰撞声在山洞里格外响亮,“只要端掉这两处,他们就是没牙的老虎。”
“至于我这伤,战场上谁身上没个疤?”
梁三喜将缴获的地图铺在碎石上,地图边缘还沾着前日战斗留下的血迹。
他用刺刀尖戳着标注的红点,声音沉稳:“弹药库外围有电网和瞭望塔,镇公所驻扎一个加强排。老赵负责摸哨,我带爆破组跟进。”
说着,他握紧腰间的砍刀,刀鞘上的血渍己经干涸,却依旧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不过老祁,爆破组人手不够,得从九营调几个利索的。”
“等等!” 赵蒙生目光如炬,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得有人牵制住巡逻队。
“我建议分兵三路 ,我先去踩点,摸清换岗规律。”
“老梁带炸药包从后山攀岩,营长你带着巴祖卡和汽油瓶正面佯攻,等我们得手后再火力覆盖。”
他边说边在地图上快速比划,骨节分明的手指点过每一处关键位置。
仿佛己经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次战斗场景,“但佯攻不能硬拼,得打了就跑,把敌军引开。”
祁振戎起身走到铁皮桶旁,往桶里倒满煤油,刺鼻的气味弥漫在山洞中。
他又塞进浸油的布条,动作娴熟而冷静:“就这么定!凌晨三点行动,老赵提前两小时出发。”
他晃了晃手中的汽油瓶,火焰在瓶中摇曳,照亮了他脸上的伤疤,“这次要让他们知道,九营的反击比雷区更狠!老靳,你守着七连,要是敌军摸过来...”
“放心!” 靳开来猛地拍了下岩壁,震落几片碎石,“我把剩下的地雷都埋在洞口,再来个‘欢迎光临’!”
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龈,“等你们凯旋,我炖只山鸡给大伙补补!”
残月西斜,夜色如墨。
赵蒙生眼神锐利,独自趴在弹药库百米外的草丛中,身后传来侦察兵小李压低的声音:“副营长长,西南角瞭望塔有个死角,能摸过去。”
他点点头,摸了摸腰间的匕首,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铁丝网:“你在这接应,我去切断电网。记住,有动静就发信号。”
当他贴着地面爬行时,锋利的碎石划破了手掌,鲜血渗出却浑然不觉。
终于靠近铁丝网,他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划开警戒灯的电线,身旁的敌军哨兵突然咳嗽一声。
赵蒙生瞬间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妈的,可别在这翻船。”
他在心里暗骂,待哨兵转身,迅速剪断电线。
当第三座瞭望塔的探照灯熄灭,他长舒一口气,迅速向夜空连打三发信号弹。
祁振戎看到信号弹,猛地扯开衣襟,露出绑在腰间的炸药带。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九营的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跟我上!”
巴祖卡发射时巨大的后坐力震得他肩膀发麻,一阵剧痛从旧伤处传来,但他咬牙坚持。
第一发火箭弹精准命中弹药库岗楼,“轰” 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紧接着是弹药箱的连锁爆炸声,震耳欲聋。
“狗日的!看招!” 祁振戎抡起汽油瓶砸向油罐车,熊熊大火瞬间吞噬了整个油罐,热浪扑面而来,整片营地化作一片火海。
这时步话机里传来梁三喜的吼叫:“老祁!我这边炸开围墙了,敌军火力太猛!”“顶住!能搬多少是多少!”
祁振戎一边装填炮弹,一边大喊,“老赵那边也得手了,医疗点马上就炸!”
梁三喜挥舞着砍刀率先冲进库房,刀锋劈开弹药箱的瞬间,他突然瞥见角落里堆积如山的美式手雷。
“搬!都给我搬!” 他嘶吼着,声音在库房里回荡。
战士小张刚扛起一箱手雷,就被流弹击中腿部,倒在地上惨叫:“连长!我... 我动不了!”
“别管我!快走!” 小张推着梁三喜大喊。梁三喜红着眼眶踹开冲上来的敌军。
拽起小张往门外拖:“九营的人,谁都不能扔!”
医疗点方向突然枪声大作,赵蒙生带着侦察班炸开镇公所大门。
“给我搜!药品全带走!” 他一脚踢开拦路的敌军,对着步话机喊,“营长!二楼有敌军指挥部!”
祁振戎听到枪声,迅速调转巴祖卡炮口,两发火箭弹呼啸而出,掀翻了屋顶。
燃烧的木梁如雨点般砸向负隅顽抗的敌军,惨叫声此起彼伏。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满载弹药和药品的队伍开始撤退。
敌军的装甲车轰鸣声由远及近,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祁振戎将最后一枚火箭弹推进发射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给老子炸!”
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击中装甲车履带,剧烈的爆炸掀翻了车顶的重机枪手,碎片西溅。
“营长!东边有敌军增援!至少一个连!” 梁三喜的吼声混着子弹呼啸传来。
祁振戎抓起一捆手榴弹,转身抛向追来的步兵,爆炸声在身后响起。
“交替掩护,往鹰嘴崖回撤!靳开来那小子肯定给咱们留了后手!”
他大喊着,带着战士们边打边撤,“老梁,让兄弟们把剩下的汽油瓶全扔出去!”
晨雾漫过焦土,九营战士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间。
祁振戎抹了把脸上的硝烟,望着怀中的巴祖卡,露出带血的笑容。
步话机里传来靳开来的大笑:“老祁!你们这仗打得漂亮!我在崖口吃火锅呢,就等你们回来庆功!”
“等着!不醉不归!” 祁振戎对着步话机喊完,握紧拳头,这次突袭,不仅端掉了敌军的要害。
更让九营在绝境中撕开了一道希望的口子,这只被围困的猛虎,终于露出了最锋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