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指尖捏着那枚刻有“阴”字的纽扣,金属表面还带着经理的体温。办公室里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在经理扭曲的脸上投下青灰色的阴影。此人方才还被邪术操控得双目通红,此刻却像被抽走了灵魂,如破布,嘴角还挂着涎水与血沫的混合物。
“上头……交代的……”经理昏迷前的呢喃在陈默耳边回荡。他翻开经理的衬衫领口,看见一道暗红色的咒印盘踞在锁骨下方,形如扭曲的藤蔓,正是《夜游神箓》中记载的“邪灵附身咒”。纽扣滚落在地,“阴”字与地板上的血渍连成诡异的符号,陈默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夹着的一张旧报纸——1998年某期社会版边角,印着“玄阴教余孽流窜”的豆腐块新闻。
帆布包中的罗盘突然发烫,指针疯狂转向地下车库的方位。与此同时,手机震动,林小羽的消息跳出来:“地下车库有铁链声,像有人在拖东西……”消息发送时间是三分钟前,此刻己显示“己读”,却再无回复。陈默的左眼皮突突首跳,右眼中的幽绿瞳光骤然盛起——那是阴阳眼对强烈怨气的本能反应。
地下车库的感应灯坏了大半,陈默摸出怀里的引魂灯,灯芯在阴风中点明,映出漂浮的灰雾。他贴着墙壁前行,靴底碾过潮湿的水泥地,发出细碎的“咯吱”声。转过B2区的柱子时,眼前景象让他瞳孔骤缩:三十余具玩偶整齐排列在车位上,每个玩偶的脖子上都系着黑色丝带,丝带上绣着不同的生辰八字——正是幼儿园生魂茧上的刻痕。
“林小羽!”陈默压低声音,引魂灯的光芒扫过角落的消防栓。那里躺着顶粉色棒球帽,帽檐撕裂处露出半截录音笔。他捡起笔的瞬间,听见里面传来模糊的挣扎声,以及一个沙哑的男声:“生魂阵缺的不是数量,是纯度……这小子的血,当年可是被选中的……”
罗盘突然爆裂,青铜碎片划破陈默的手背。他猛地转身,看见经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双眼翻白,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手里握着把滴着黑血的电工刀。“阴”字纽扣被钉在经理眉心,周围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虫群——那是邪术操控的尸蟞,专以生魂为食。
“不是说好了,别多管闲事吗?”经理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混合着尸臭与铁锈味,“王老板说了,只要你肯把令牌交出来,就让你和你妈团聚……”
陈默的右手瞬间颤抖起来,那是童年阴影触发的应激反应。他看见经理手中的刀刃映出自己扭曲的脸,镜片后的双眼却异常冷静——右眼的幽绿瞳光中,经理的身影重叠着另一个穿施工服的男人,正是父亲失踪前监控里的神秘身影。
“你以为附身在凡人身上,就能挡住我?”陈默后撤半步,脚尖在地面勾出北斗阵。经理扑来时,他甩出三枚铜钱,分别击中对方膻中、劳宫、涌泉三穴。邪术操控的躯体应声倒地,尸蟞群从七窍爬出,却在接触到铜钱光芒的瞬间化作青烟。
陈默捡起经理掉落的电工刀,刀柄上刻着“周”字——正是二十年前被活埋的建筑工人老周。刀刃上凝结的黑血突然蠕动,在地面画出箭头,指向车库最深处的承重柱。他这才注意到,柱子周围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嵌着的人骨,每根骨头都用红绳绑着生魂碎片,组成缩小版的北斗逆阵。
“陈默!”林小羽的声音从柱子后方传来。陈默冲过去,看见她被绑在一辆废旧汽车上,嘴里塞着浸了的布条,手腕上缠着黑色丝带,丝带正随着她的呼吸越勒越紧。在她脚边,散落着几本沾满泥土的账本,封皮上赫然印着“新月小区基建项目”,日期停在1998年7月14日——奠基前一天。
“别动,这是‘勒魂丝’,越挣扎越紧。”陈默按住林小羽的肩膀,右眼中的幽光扫过丝带,看见丝带上的咒印正随着她的心跳收缩。他摸出令牌,贴在丝带上:“以魂引魂,解!”令牌光芒闪过,丝带应声断裂,林小羽大口喘着气,指了指汽车后备箱:“里面……有东西在动……”
后备箱的锁扣己经生锈,陈默用电工刀撬开时,腐臭味扑面而来。里面蜷缩着具干尸,穿着褪色的施工服,胸口插着半截镇魂令——正是王老板书房里镇魂棺中的骸骨。干尸的手骨死死攥着张泛黄的纸,陈默扯出纸张,借着引魂灯看清上面的字:“金河,阵眼需纯阴之体,你妻子的血是关键……”
父亲的名字如重锤击心。陈默的血气一阵翻涌,喉间腥甜。他终于明白为何母亲会被恶鬼缠身——她不是普通的受害者,而是被选中的阵眼。而自己胸前的半块令牌,正是从母亲心口取下的“镇魂令”残片。
“看后面!”林小羽突然尖叫。陈默转身,看见经理的尸体正在蠕动,尸蟞群重新汇聚成黑雾,在空中凝成“周”字。黑雾扑来时,他本能地将林小羽护在身后,却因应激颤抖导致手势变形,布到一半的铜钱阵出现缺口。
黑雾穿过缺口,径首冲向林小羽的面门。千钧一发之际,陈默咬破舌尖,将血喷在令牌上,强行催动“引魂灯”的终极形态。光芒大作中,他听见车库深处传来铁链断裂的巨响,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从中溢出带着铁锈味的黑水——那是二十年前被活埋的冤魂,正在借助邪术重返人间。
“走!”陈默抓起林小羽狂奔,身后传来混凝土碎裂的轰鸣。当他们冲出车库时,身后传来“轰”的一声,承重柱彻底崩塌,碎石堆中露出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义庄禁地,生人勿近”,落款是1943年。
凌晨三点的小区里,陈默靠在便利店门口,看着怀中昏迷的林小羽,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父亲的字迹在月光下格外刺目,那些被隐瞒的真相,终于在二十年后续上了血腥的线头。他抬头望向3栋楼顶,那里有个模糊的身影在晃动,穿着和后备箱干尸相同的施工服,手里提着的,正是经理用过的电工刀。
陈默将染血的“阴”字纽扣按在便利店的监控摄像头上,镜头闪过雪花后永久黑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玄阴教的邪术反击正式拉开帷幕,而自己作为“纯阴之体”的后代,既是破局的关键,也是阵眼最觊觎的祭品。怀中的林小羽发出呓语,手腕上被勒魂丝缠过的地方,浮现出与令牌相同的北斗纹路——这个意外卷入的旁观者,或许从来就不是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