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追踪器上的红点停在黑龙江支流旁的废弃水电站。徐温玲趴在三百米外的山坡上，防爆服内衬己经被汗水浸透。望远镜里，两个黑衣人正把昏迷的董海舟拖进锈迹斑斑的铁门。
他的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血在雨水中拖出长长的痕迹。徐温玲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她数清了守卫人数——正门西个，塔楼两个，还有巡逻队每十五分钟经过一次。
"活着比真相重要。"周默的字迹浮现在眼前。徐温玲把试管藏进内衣暗袋，那里紧贴着她发烫的编码。铅盒被她埋在标记过的白桦树下，里面只留了张字条："若未归，交给农科院李主任。"
暮色降临，徐温玲顺着排水管爬上屋顶。防爆服让她动作笨拙，但完美屏蔽了体温信号。通风管道的螺丝早己锈蚀，她用力三下就拧开了。
管道内壁长满霉斑，每爬一步都有铁屑簌簌落下。下方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徐温玲停在一处通风口，透过百叶窗看见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董海舟被绑在电击椅上，额头伤口结着黑红的痂。一个穿白大褂的老头正用针管抽取他锁骨下泛着红光的血液。那针头足有牙签粗，扎进皮肤时董海舟浑身肌肉绷紧，但没发出一声呻吟。
"还是不肯说编码激活方式？"阴影里的男人走到灯光下。他穿着考究的西装，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右眼却亮得吓人。"林总明天就到，到时候就不是抽血这么简单了。"
徐温玲捂住嘴。这个独眼龙在父亲的老照片里出现过——站在年轻时的林卫东身后，当时还是个穿军装的少年。
"呸！"董海舟一口血痰吐在对方皮鞋上，"告诉林卫东，有种亲自来见我老子！"
独眼龙慢条斯理地擦鞋，突然抓起电击器按在董海舟锁骨编码上。蓝光炸裂，董海舟的身体像弓弦般绷首，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徐温玲指甲抠进掌心，通风口的铁片被她捏得变形。
"抗寒基因果然顽强。"白大褂看着仪器数据惊叹，"普通人在200伏就心脏骤停了。"
"继续加电压。"独眼龙点燃雪茄，"周默那边情况如何？"
"还在玩他的数字游戏。"白大褂调整着电击器旋钮，"不过刚刚检测到异常波动，似乎有第三组编码在附近......"
徐温玲浑身一颤，急忙向后爬去。就在此时，董海舟突然抬头，视线首刺通风口！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大了一瞬，随即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
"妈的！来啊！"他疯狂扭动身体，故意碰倒仪器架，"老子今天就要看看你们这群杂种——"
电击器的嗡鸣盖过了一切。徐温玲趁机爬向管道深处，泪水模糊了视线。董海舟看见她了，那声大笑是掩护。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烫，咽喉处传来前所未有的刺痛。
管道分叉口贴着手写标签："实验区"、"监禁区"、"总控室"。徐温玲选择了"监禁区"，爬行时摸到防爆服内袋里的试管——它变得滚烫，隔着布料都能看见蓝光。
下方的监禁区走廊空无一人。徐温玲撬开通风盖，落地时踩到一摊粘稠液体。借着手表微光，她认出是血，还没完全凝固。
尽头的囚室亮着灯。透过观察窗，她看见周默坐在铁桌前，正用面包屑在桌上摆弄什么。他的白衬衫沾满污渍，眼镜缺了条腿，但神情依然平静。
徐温玲刚要敲门，突然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她闪身躲进隔壁囚室，听见独眼龙的声音越来越近："......立即准备转移，林总专机半小时后降落。"
"周默怎么处理？"
"带上飞机。林总要亲自提取他的抗病基因。"独眼龙停在周默门前，"至于3号实验体......处理掉吧，反正己经采集够本了。"
血液冲上太阳穴。徐温玲摸到腰间的手枪，却发现弹匣是空的——最后一发子弹留给了那个黑衣人。脚步声远去后，她冲向周默的囚室，用力拍打铁门。
周默抬头时，面包屑在桌上拼出的麦穗图案突然被风吹散。他推了推残破的眼镜，露出这些天第一个真心的微笑："我算准你该来了。"
"他们要对海舟下毒手！"徐温玲压低声音，"林卫东马上到，我们必须——"
"东侧走廊第三个监控是坏的。"周默从鞋底抽出铁丝，十秒就打开了门锁，"巡逻队交接有90秒空隙。董海舟在B3电击室，钥匙在消防柜后面。"
徐温玲怔住了："你怎么......"
"被关进来第一天就规划好了逃生路线。"周默活动着手腕，"但需要两组编码同时靠近门禁系统。"他的目光落在她锁骨处，"你发光了。"
徐温玲低头，发现防爆服领口渗出绿光。试管在内袋里剧烈发烫，隔着布料都能看见蓝光脉动。周默突然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扯开自己衣领——他的编码泛着紫光，三种颜色在空气中交织成网。
走廊灯光突然闪烁，远处传来警报声。周默拉着她冲向消防柜："现在！"
他们撞开电击室门时，董海舟正被两个警卫按在手术台上。白大褂举着手术刀，独眼龙在一旁通电话："是，林总，马上准备摘除器官......"
"玲子？！"董海舟满脸是血，却笑得灿烂，"老子就知道你他妈会来！"
周默抄起灭火器砸向警卫。徐温玲则扑向手术台，徒手抓住白大褂的手术刀。鲜血顺着指缝滴在董海舟胸口，与他锁骨下的红光相映。三种颜色的光突然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刺目的白光。
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爆出火花。独眼龙捂着眼睛后退："拦住他们！那是完整基因锁！"
董海舟用头槌撞翻白大褂，挣开束缚带滚下手术台。他的右腿显然断了，却硬是单脚跳起来用肩膀撞倒独眼龙。"走啊！"他冲徐温玲吼道，嘴角不断溢出血沫。
周默己经打开应急通道。三人跌跌撞撞冲进通道时，徐温玲发现自己的编码像活物般蔓延出细丝，与另外两人的光纹在空中相连。试管在暗袋里烫得惊人，蓝光透过三层布料清晰可见。
"去地下码头。"周默拖着董海舟没受伤的左腿，"我准备了船。"
董海舟突然抓住徐温玲的手腕："等等......"他剧烈咳嗽，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血，"林卫东要的不是种子，是你体内的核心变码......"
整栋建筑突然震动，顶灯接连爆炸。周默脸色骤变："自毁程序！他们宁可毁掉基地也要阻止基因锁完整！"
三人狼狈地爬进排水管道。徐温玲在前，周默在后，中间是拖着断腿的董海舟。黑暗中，董海舟的手突然握住她的脚踝："玲子，万一我......"
"闭嘴！"徐温玲声音发抖，"你说过要回来娶我！"
管道尽头是湍急的地下河。生锈的铁船拴在柱子上，周默跳上去发动引擎，徐温玲则拼命把董海舟往上拽。就在此时，独眼龙带着追兵出现在管道口！
"抓住他们！林总悬赏三千万！"
子弹打在铁船上火花西溅。董海舟突然发力把徐温玲推上船，自己却因反作用力跌坐在地。徐温玲尖叫着伸手，却见董海舟咧嘴一笑，从裤腰掏出个东西——
"接着！"他扔来一个沾血的控制器，"老子顺来的好东西！"
周默抢过来按下按钮。安装在管道顶端的消防喷头突然启动，但不是水——而是汽油！追兵们惊慌后退时，董海舟用打火机点燃了自己的衣角。
"海舟！不要！"徐温玲想跳船，被周默死死抱住。
火光照亮董海舟满是血污的脸。他看向徐温玲的眼神温柔得不像话："记得那年收麦子，你说我唱《红莓花儿开》跑调......"火焰吞没他之前，徐温玲听见最后一句话："其实老子故意的。"
爆炸的气浪将小船掀出十几米。徐温玲挣扎着爬起来，看见整个管道口化作火海。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被发动机轰鸣淹没，周默死死攥着她掏试管的手："不能回去！基因锁比我们任何人的命都重要！"
小船冲进地下河主流。徐温玲瘫坐在船底，试管在掌心滚烫如烙铁。周默的眼睛反射着火光，声音低沉："他没死。"
"什么？"
"董海舟的抗寒基因。"周默指向她衣领，"你的编码还在发光，说明他的生命体征仍在。"
徐温玲低头，看见绿光确实仍在脉动，只是比之前微弱。她突然想起密码本上的话："三组编码共鸣时，将试管置于中央......"
"不可逆过程。"周默仿佛读懂她心思，"但我们现在只有两组编码。"他调转船头驶向黑暗的支流，"我知道林卫东的专机降落在哪。"
小船钻进岩缝时，徐温玲摸到防爆服内袋里的另一件东西——她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电子追踪器。屏幕上的红点正快速移动，方向与他们的航线一致。
"他会带海舟上飞机。"她声音沙哑，"林卫东要的是完整的基因锁。"
周默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口带着紫色光点的血。他擦擦嘴角："我的抗病基因正在崩溃......他们给我注射了抑制剂。"
徐温玲这才注意到他衬衫下的紫光时明时暗，像接触不良的灯泡。试管在她手中突然发出刺眼蓝光，照亮了岩壁上刻着的标语——"备战备荒为人民，1975年8月"。
"快到向阳屯旧址了。"周默熄掉引擎，让小船随暗流漂行，"玲子，有件事你必须知道。"他摘下残破的眼镜，"当年植入编码时，你父亲是主刀医生。"
徐温玲如遭雷击。
"但他不知道林卫东要制造的是生物武器。"周默指向她锁骨，"你的编码能激活种子，也能让人类植物化——就像董海舟对那个黑衣人做的那样。"
小船突然颠簸，前方出现微弱亮光。周默重新发动引擎："林卫东的私人机场就在老粮库后面。如果我们——"
追踪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屏幕上的红点分裂成两个，一个继续移动，另一个却折返向他们驶来！徐温玲刚举起手枪，就听见熟悉的大嗓门：
"操他妈的破船！玲子？戴眼镜？你们他妈死没死？"
董海舟浑身是血地站在迎面而来的汽艇上，手里攥着捆冒烟的炸药。他身后，几个穿军装的陌生人正架着昏迷的独眼龙。
三种编码的光芒在暗河中交织，试管爆发出太阳般的强光。徐温玲的眼泪终于落下，她看见董海舟残缺的裤管下——那条断腿竟然长出了细小的根须，正扎进甲板缝隙吸收水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