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拦她,场面一度有点激烈。
“新月,新月,”林知秋看媳妇儿脸都急红了,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你看他们几个,态度多坚决?硬塞过去,倒显得咱们小家子气,不懂人情了。”
“听我的,这次就算了。以后他们谁要是需要帮忙,比如借个书啊,打听个事儿啊,咱们多出点力,这不就找补回来了吗?机会有的是!”
江新月看看那边几个坚决推辞的同学,又看看林知秋笃定的眼神,叹了口气:“那…好吧。”
最终,她只出了自己和林知秋两人份的钱票。
看着陈卫东他们五个平摊了剩余的部分,她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天晓得!她家那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妹妹,刚才啃鸭架啃得那叫一个欢实,小嘴油光光的,饭量一点不比在座的成年人少!
这便宜占得…江新月都觉得有点亏心。
走出烤鸭店,晚风带着烤鸭的余香拂面而来。陈卫东他们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地道别,约着下次再聊。
江新月牵着吃饱喝足,己经开始小鸡啄米打瞌睡的江雪,和林知秋并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喂,”江新月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林知秋,嘴角弯起,路灯下眼睛亮晶晶的,“林知秋同志,今天表现可以啊。”
“啊?又咋了?”林知秋装傻充愣。
“还装!”江新月嗔他一眼,笑意更深,“诗歌谈的一套一套的,把陈卫东他们几个唬得一愣一愣,看你的眼神都冒光了。没看出来啊,挺能给我长脸的嘛!”
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
林知秋嘿嘿一笑,挺起胸膛:“那必须的!咱是谁啊?不能让媳妇儿在同学面前跌份儿!”
江新月脸微红,轻轻捶了他一下,随即正了正色,“说正经的,知秋,你文笔底子这么好,要是今年真考上了,想好报什么专业没?
我觉得中文系特别适合你!要不哲学系?张援朝他们系感觉也挺深奥的。历史系也不错!反正都跟你这笔杆子天赋对路。”
林知秋挠挠头:“嗐,想那么远干嘛,这还没影儿呢。”
他顿了顿,看着远处城市星星点点的灯火,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噼啪响,“不过嘛…我倒是有点小想法。可能…会考虑报经济相关的专业。”
“经济?”江新月一愣,有点意外,“跟算账、钱打交道的?这…跟你写小说,搞文学,差得有点远吧?”
她想象了一下林知秋打算盘的样子,觉得有点违和。
“嗨,这你就错了,经济专业可不是打算盘,不过现在我也还没考虑好......。”林知秋打了个哈哈,“多条腿走路,总没错嘛!再说了,先考上才是硬道理!别的,考上再说!”
林知秋在心中嘀咕:改开就在眼前,不学经济怎么抓住风口起飞?
其实燕京大学经济系在当时属于文科范畴。
主要研究社会经济现象、经济规律、经济政策等内容,涉及理论经济学、应用经济学等方向,并不是很多人认为的打算盘。
江新月看他似乎主意己定,虽然有点不理解,但也没再追问,只是嘀咕道:“行吧,反正你脑子活络,主意正。”
心里想着,不管学啥,他能考上大学,就是天大的好事。
月光清凌凌地洒下来,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知秋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未来的钱景,江新月想着高考和妹妹的学业,只有江雪,一边走还一边咂咂嘴,大概还在回味刚才的烤鸭。
回到江家,屋里亮着灯。
江雪刚才还困得小鸡啄米,一进家门,闻着熟悉的味儿,精神头噌一下又回来了。
她像只欢快的小鸟,甩开姐姐的手,蹬蹬蹬就回到了房间。
“二哥!二哥!”江雪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兴奋,小脸还油光光的,“你知道我们今天去哪儿了吗?”
江明正蔫头耷脑地坐在书桌前,手里捏着橡皮,把作业本边角都快擦出洞了,明显心不在焉。
他脑子里全是同桌刘莉莉今天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烦着呢。
听见小妹咋呼,他头都没抬,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嗯…哪儿啊?”
“全——聚——德!”
江雪一字一顿,声音拔得老高,带着无比的自豪,“大姐和姐夫带我去的!吃了烤鸭!可香可香啦!那鸭皮,蘸白糖,脆得呀…还有那卷饼,裹上葱丝黄瓜条和甜面酱…”
她一边说,一边还夸张地吸溜了一下口水,小油手还下意识地抹了抹嘴。
江明这才抬起头,看着小妹那副得意样,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人家又是吃烤鸭又是玩的,自己呢?还在为刘莉莉的脸色烦恼。
他撇撇嘴,没啥诚意地回了句:“哦…挺好。”
又低下头继续蹂躏那块可怜的橡皮。
江雪没得到预想中的羡慕,正想再详细描绘一下鸭架汤有多鲜,房门被推开了。母亲苏静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显然是听见了动静。
“小雪,回来啦?去哪逛去了?”
苏静把水杯放在江明桌上,目光落在小女儿油亮亮的小嘴上,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又缠着你大姐和姐夫出去吃东西了?”
“妈!是大姐和姐夫带我去的!”江雪赶紧声明,生怕被误会。
苏静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新月他们自己还要攒钱过日子呢。以后啊,别老想着让大姐夫带你下馆子,那多费钱?在家里吃多好。”
她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江雪的鼻子。
“可是…”江雪有点不服气,小嘴一撅,“我今天那份没花钱!真的!我们碰上大姐夫的同学了,大家一起吃的!他们都说了,我是小孩,不用算钱!就大姐和姐夫出了他们俩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