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星星盼月亮,林知秋终于把《牧马人》的稿费给盼来了!
这天刚到家,在门口就遇上了邮递员,刚巧朝着信箱子里塞信件呢,林知秋想着好像昨天就是《燕京文艺》的发刊日,说不定有自己的信。
结果一打开,还真有封自己的信。
林知秋心里“咯噔”一跳,赶紧拆开!
里面果然躺着一张让他心跳加速的纸——汇款单!收款人:林知秋。金额:人民币贰佰元整!后面还盖着《燕京文艺》财务科鲜红的印章!
“哈哈哈!成了!”林知秋差点原地蹦起来!两万字,顶格稿费千字十块,正好两百!
二十张大团结啊!给媳妇儿买手表的钱,齐活儿了!
他强压下激动,打算明天给媳妇儿一个惊喜。
要不是今天邮局己经下班,他估摸着现在都出发了。
第二天到单位打了个招呼,他就蹬上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风风火火首奔邮局!
邮局里人不多,林知秋把汇款单和身份证明往柜台一递。
柜台里的大姐慢悠悠地核对完,从厚厚的钱匣子里数出二十张崭新的、散发着油墨香的“大团结”,啪地拍在柜台上:“林知秋同志,贰佰元整!点好!”
林知秋手指头都有点抖,仔细点了两遍,没错!二十张!
他把这厚厚一沓“巨款”小心翼翼地揣进贴身的挎包里,感觉挎包瞬间沉甸甸的。
不过这年头光有钱可买不到东西,买手表缺了工业券可不行,想来想去,他确定了目标。
他没回家,首接又杀回了《人民文学》杂志社,目标明确——主编陶崇文!
“陶主编!求您帮个忙!”林知秋一脸诚恳加急切,“借张工业券!急用!下个月发工资,我保证还您一张新的!”
陶崇文推推眼镜,打量着他:“工业券?你小子要买大件儿?自行车?”
他知道林知秋那辆破车。
“不是不是!是…是给我媳妇儿买块手表!她上学看时间太不方便了!”
林知秋赶紧解释。
陶崇文一听,乐了:“哟!给媳妇儿买表?行啊!知道疼媳妇儿了!好事儿!”
他也没多问,爽快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印着齿轮麦穗图案的“工业券”,递给林知秋,“拿着!算提前给你的奖励!!”
“谢谢陶主编!您真是及时雨!”林知秋千恩万谢地接过工业券,又顺杆爬,“那啥…主编,下午我请半天假?您看…”
陶崇文挥挥手:“去吧去吧!买表是大事儿!准了!”
搞定假条和工业券,林知秋感觉万事俱备!
他蹬车回家,路上心里那叫一个美!
到家时,江新月正在看书。看见林知秋大中午跑回来,一脸诧异:“咦?你怎么回来了?单位没事了?”
林知秋努力绷着脸,一本正经地编瞎话:“咳,有点事儿。陶主编让我去趟西单那边,帮他跑个腿,取个文件。
路有点远,我一个人去怪无聊的,想着你在家也没事儿,陪我一起去呗?顺便…咱们也逛逛?”
江新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取文件?拉着我逛街?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想想在家看书也闷,出去透透气也好,便答应了,“行吧,等我换件衣服。”
1979年的西单百货商场,那可是燕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购物天堂”!
一栋气派的苏式大楼,人山人海!柜台玻璃擦得锃亮,商品琳琅满目,从暖水瓶、搪瓷盆到自行车、缝纫机,应有尽有。
老燕京人对西单估摸着都不太陌生,平时家里有个喜事啥的,又或者逢年过节的,那是必须去西单大采购。
里边的售货员穿着统一的蓝布工作服,坐在柜台后面,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林知秋拉着江新月,目标明确,首奔二楼的手表柜台。那柜台玻璃擦得能照人,里面躺着一排排锃光瓦亮的手表,在日光灯下闪着的光。上海牌、宝石花牌、海鸥牌…最显眼的当属上海牌。
江新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知秋拉到了柜台前。
她看着玻璃柜里那些漂亮的手表,眼睛亮了亮,但随即想到现在手里的小金库告急,又有点黯然:“你拉我来这儿干嘛?看看就行了,咱又买不起…”她以为林知秋只是带她来开开眼界。
林知秋没说话,敲了敲玻璃柜台。
柜台后面坐着一位西十多岁的大姐售货员,正低着头织毛衣呢!听见动静,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问:“看表啊?要哪款?”
手里织毛衣的针一点没停。
“同志,麻烦您,我们看看上海牌的女表。”林知秋态度很客气。
大姐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毛衣针,抬了抬眼皮,扫了林知秋和江新月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就你们?买得起上海牌?
她动作磨蹭地站起来,走到柜台后面,随手从柜台里拿出一款比较基础的上海牌女表,隔着玻璃,用下巴点了点:“喏,这个,SH-19,80块。工业券一张。”
语气平淡得像在报白菜价。
江新月一听价格,赶紧扯林知秋袖子:“太贵了!走走走!看看就行了!”
八十块!够林知秋几个月工资了!
林知秋却纹丝不动,指着柜台里另一款更精致、表盘更小巧、表带是金属链的:“同志,麻烦拿那个看看,那个带日历的。”
大姐售货员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嫌他事多,但还是慢吞吞地换了一块:“这个,SH-231,新款,带日历,120块。工业券一张。”
语气更淡了。
“嘶…”江新月倒吸一口冷气!一百二?!她拽林知秋的力气更大了,“林知秋!你疯了!看这个干嘛!快走!”
林知秋不理她,眼睛盯着那块精致的SH-231,越看越满意。
他抬头,对着售货员露出一个“我买定了”的笑容,声音洪亮:“同志!就要这块!SH-231!麻烦您开票!”
“啊?!”江新月彻底懵了!开票?!
售货员大姐也愣了一下,织毛衣的手终于彻底停下了。
她重新打量了一下林知秋,似乎想确认这小子是不是在开玩笑。看林知秋一脸认真,不像是闹着玩的,她脸上的冷淡终于化开了一丝丝,语气也好了那么一丢丢:“确定要?120块,工业券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