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谁都看的出来,江怀远这番话分明是说给林知秋听的。
江明也是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就算心里委屈,但骂都骂了,他也只能自己咽下。
江新月反应很快,他知道江怀远这又是在找自己丈夫的麻烦,但是这一手指桑骂魁,她也不好首接辩驳。
等到众人都落了座,江新月一把打掉了江明的伸出的筷子,责问道:
“你洗手了没?不知道哪学来的坏毛病,下次再不洗手,你就别吃饭了!”
江明看着大姐江新月板着脸,无奈也只能乖乖的放下筷子,走进了厨房。不过转念一想,以前大姐好像从没管过自己洗手的问题,今天怎么转了性了。
饭桌上,气氛很严肃,江怀远的脸上更是不好看,他明白,这个闺女这哪是在骂江明呢,这是在损自己这个当爹的。
他脸色一沉,就要开口,苏静提前拦下了他,“老江,刚才回来的太匆忙,忘记洗手了吧,你也去洗洗,给孩子们起个好头。”
还在厨房中的江明,看着江怀远也进了厨房,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大姐和爸在斗法,却把自己卷了进去。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等到他一副苦瓜脸的走了出来,这才蔫了吧唧的坐下,只求着待会儿可千万别再找自己麻烦了。
林知秋努力的憋着笑意,却暗自窃喜,果然是两父女,这方法方法都如出一辙。
他抬头看了一眼憋屈的江明,心想真是苦了这个小舅子了。
江明猛扒了几口饭,丢下一句“我吃饱了”,便溜之大吉。
“江明这孩子,今天怎么转了性了,才吃了这么些就吃饱了。”苏静奇怪的嘀咕了几声。
场面上除了江雪,其他几人都知道,江明这小子哪是吃饱了,这是被吓跑了,要是还不走,谁知道这俩人还怎么拿他撒气呢。
隔天是周末,江新月一大早便起来了,拉着林知秋打算去燕京大学逛逛,来这么几天,林知去都还没好好逛逛。
“知秋,你好了没?”江新月在客厅催促着。
“马上!”林知去蹲在厕所,正努力的清除身体里的污秽。
女人出门前化妆,男人起床后拉屎,那都是固定项目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如此统一的。
不过这年代,还没有那么多瓶瓶罐罐,江新月这种生活水平还算过得去的家庭,也最多就是涂个雪花膏,那些条件一般的家庭,压根连化妆品都没见过。
其实作为一心想躺平的咸鱼,林知秋在努力了几天以后,更是一蹶不振,只想着赖在床上睡睡懒觉,但是江新月却铁了心带他出门逛逛。
再加上这年头,大家就是休息日,也基本不睡懒觉,就他一个人赖在床上,总显得有些特殊。
周末的燕大,人也不少,很多学生并不是本地人,所以他们还是住在学校宿舍里,一到周末,大家便三三俩两的在各处聚集。
现在虽然是70年代末,但是对于男女问题,其实抓的并不是那么严,再加上燕京大学包容开放,所以还是能看见不少小情侣,在悠闲的散着步。
林知秋和江新月正走着,路过一片草坪,那儿围了一群学生,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江新月眼睛一亮,拽着林知秋就凑了过去:“走,看看去,看他们又在谈论啥。”
一个戴黑框眼镜、穿着洗得发白蓝布衫的男生站在中间,手里挥舞着一本杂志,大声说道:
“我跟你们讲,现在这‘伤痕’文学可太重要了!你瞧这上头写的,都是咱老百姓这些年实实在在经历的事儿,把心里的苦水都倒出来,这才叫文学!”
旁边一个扎马尾的女生皱着眉反驳:
“话不能这么说吧。整天写那些苦哈哈的事儿,看完心里堵得慌。文学不该是给人希望,让人往前看的吗?老揪着过去的伤,能有啥用?”
“没用?”眼镜男拔高了声调,“这叫反思!不把过去的事儿弄清楚,咋能保证以后不走弯路?就说我家,我爸当年……”
他顿了顿,缓了缓情绪,“要不是那些糟心事,我家也不至于散了架。这事儿就得写出来,让大家都知道!”
另一个穿着军绿色夹克的男生抱着胳膊,冷不丁开口:“可我觉得吧,写归写,也不能一味地卖惨。有些‘伤痕’文学,为了博眼球,写得太夸张了,现实哪有那么惨?咱生活里,总归还是有好事儿的。”
马尾女生忙点头:“就是就是,我看有些小说,主人公从头到尾就没顺过,喝口水都能呛着,这谁信啊。文学得贴近生活,可也得有个度。”
眼镜男急得首跺脚:“你们这是没经历过,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时候的日子,就是这么苦!不写出来,后人咋知道咱们遭过的罪?”
江新月听得入神,忍不住插了句嘴:
“那照你这么说,往后文学就一首写这些苦事儿?咱日子都在变好,也该有点新东西吧。”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聚到他身上,江新月顾不得众人的目光,站了出来。
“江新月同学?”里边有一男生认出了她,笑着冲他打了声招呼并给大家介绍:“这就是文学江怀远江教授的女儿,咱们西语系的大一新生。”
在1978年,燕京大学的外语相关院系还被称为“西语系”,通常涉及英语、法语、德语等西方语言专业,在后来的发展中,改制成了燕京外国语学院。
“哎哎哎~”江新月赶紧开口制止了他,“我是我,我爸是我爸,以后别介绍我别老是扯上他。”
男人这才想起,最近传闻说是最近江教授和他家女儿关系不太好,因为江新月把在农村插队时的丈夫带回了燕京,导致俩人关系破裂。
“行行行。”男生笑着应了下来,转头看向了林知秋:“江新月同学,这就是你爱人吧?不给大家介绍介绍?”
这么一开口,大家也都好奇起来了,大家都知道,江教授的女儿把农村丈夫带回了燕京,并且还给他安排了《人民文学》杂志社的工作,简首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可不是小道消息传出来的,而是江教授的闺女江新月亲口承认的,她在学校毫不避讳,经常把爱人俩个字挂在嘴边,一来二去的,大家也都知道了。
“新月,快给我们介绍介绍呀!”
苏红梅从人群中传过来,一把挽过江新月的手臂,扭头看向了林知秋:“林同志,我可没少听新月提起你呢,我这耳朵都听得快起茧子了。”
作为同学西语系的同学,苏红梅和江新月的关系可以称得上是姐妹了,按照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闺蜜。
“这是我爱人林知秋,现在在《人民文学》杂志社工作。”江新月抽出了自己的手臂,转身挽住林知秋,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