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也是去的不凑巧,忘记提前给您打个招呼了。”林知秋笑着客套了两声。这年头,通信还不发达,哪有什么机会提前打招呼,就连通个电话,都得通过传达室。
“今天有空吗?户口己经办好了吧?”陶崇文笑着问询。
“户口是落好了,但是这入职材料,我还没准备好......”林知秋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人来就行了,材料后边再补,你今天先过来吧。”陶崇文首接就定了下来,对他来说,这些都不是个事儿。
“行,那我今天就去拜访,感谢陶主编。”
没说两句,电话那头便传来嘈杂的喧闹声,陶崇文只留下一句“等你”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林知秋有些感慨:果然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有些事儿,结果往往比过程关键!
林知秋此时的心态己经是发生了些许变化,现在的情况躺是躺不平了,不为自己,也得给媳妇儿挣个脸面。
挣了大钱躺平叫财务自由,有点小钱躺平算咸鱼,兜里只够温饱就躺平叫混吃等死,像他这种情况,兜比脸干净还躺平,就只能拉走埋了......
腿才迈进门,桌上的众人齐刷刷的转过头看着他。
“怎么样了?”江新月起身过来,帮他擦了擦嘴角的面渣。
“没问题了,陶主编让我今天就过去办手续。”林知秋拖过桌边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苏静心中松了口气,帮他重新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还没吃饱吧,多吃点。”
“姐夫,你去了杂志社工作,是不是能看到很多连环画?”江雪扭过头,一脸期待的看向他。
“别捣乱,赶紧吃,时间都快来不及了。”苏静打断了她,并催促着。
江怀远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擦擦嘴便起身离开了。
苏静轻声说:“小林啊,你别往心里去,你爸就这臭脾气,其实他挺惦记你工作的。前几天还专门跑杂志社问过,不过那会儿老陶主编没回来。”
“爸认识陶主编?”江新月这才反应过来,一脸疑惑。
“嗯,以前在农场干活的时候,他俩就在一块儿。不过回城以后,俩人怕惹麻烦,就没怎么来往了......”
听苏静这么一说,大家才知道江怀远和陶崇文还有这层关系。
其实林知秋早就有点数了,之前在火车上,他就瞅见老陶时不时偷瞄江新月,说话时还故意提江怀远。
“那......他在火车上是不是就认出我了?”江新月扭头小声问。
“应该没有,”苏静起身收拾碗筷,“要是认出来了,早该跟你们说了。”
江新月这才放下心来。最近她跟她爸闹得正僵,要是陶主编真是看在她爸面子上才给林知秋安排工作,那她前几天可不就丢人丢到家了!
吃过早饭,江家就像被按了快进键似得。
江明江雪在屋里叮叮当当地找课本,江怀远套上蓝布褂子往自行车后座绑书包,苏静则在厨房跟碗筷较劲,她一边往搪瓷缸里灌热水,一边扯着嗓子喊:“江雪!红领巾系好了没?你哥的饭盒在灶台左边!”
等江怀远推着二八大杠出来,后座早稳稳当当坐着扎冲天辫的江雪。
刚锁好单元门,就听见三楼王婶扒着窗户喊:“老江,今儿送闺女啊?我这儿蒸了糖三角,给孩子揣俩!”
话音未落,一个油纸包就从楼上飘下来,江怀远伸手接住,笑着扬了扬:“谢了王婶!明儿让江明给您送腌黄瓜去!”
推着车往胡同口走,隔三差五就有人打招呼:“江教授,上班去啊?”“新月她爸,今儿报纸到了没?”
江怀远一一应着,车把上还挂着不知谁塞来的半把青菜。
林知秋站在窗台上,忽然想起后世住在高楼里的日子。别说出门打招呼了,就连住对门几年的邻居,他都不知道对方姓名,更别说一家几口人了。
每天回家的时候,除了挂在对面门把手上的外卖,压根就没见过几次人。
“知秋,你今天就穿那件新棉衣去,记得收拾一下你这胡茬,给人陶主编留下个好印象。”江新月在他耳边叮嘱着。
“行了,我知道,你赶紧去上课吧。”
等着江家人都出了门,他才不急不慢的收拾着出门。
今天的天气倒是比昨天要好,太阳出来的也早,空气中弥漫的沙尘也少了许多,就是没见到昨天晨练的大爷,要不他还想停下来再唠两句。
杂志社门前的石狮子还是那两只,但是瞅着好像比昨天可爱了一些。
传达室内,老张头今天的精神头儿都足了不少,“小伙子,你又来啦?”
他可还记得昨天来的这小伙子,眼都不眨的就给他塞了一包“大前门”,让人印象深刻。
“陶主编就在三楼靠左边的办公室,你快去吧。”老张头好意提醒了他一声。
敲开了门,办公室内整体装修很简单,就一张红色的木桌,旁边放着一张沙发,都有些掉色了,桌面上堆着成堆的稿件。
“小林来啦?”陶崇文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把手里印着“人民万岁”的搪瓷缸往桌上一搁。
“陶主编,这才几天没见,您气色越来越好啦!”林知秋嘴甜得像抹了蜜。毕竟老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得了得了,少给我灌迷魂汤。”陶崇文乐呵着摆手,“知道我为啥想要让你来杂志社?”
“因为江教授?”林知秋试探着问。
“不全是!”陶崇文没把话说死,“你是老江女婿,这确实是个由头。”他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我当年在皖南农场待过一阵子,现在想想还挺怀念……”
林知秋没吭声,只静静听着陶崇文回忆当年的知青岁月。等老爷子感慨完了,才听他接着说:“总之啊,我对皖南人总有份亲切感。”
他起身活动了下肩膀,突然话头一挑,“但最关键的,是我欣赏你小子的文采。”
林知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那就是火车上随口胡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