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府中。
“废物!一群废物!"
大皇子胤霁面色阴沉,猛地一挥手,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本宫花了那么多银子给你们打点关系,怎么这事就捅到我父皇跟前了!”
"殿下...属下,属下己派人去查,但……那封奏折是密折首递,经手之人少之又少,恐怕…" 一黑衣人抱拳半跪胤霁前。
恐怕己经来不及了...
"恐怕什么?"胤霁冷笑一声,忽然俯身,一把攥住那人衣领,"两月前,你们不是说己经打点好了吗?嗯?太医、州官,甚至驿丞——全都封了口!"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淬毒,"现在呢?父皇震怒,若真查出什么……"
他正欲继续发作,一道清泠女声自廊外传来。
“霁儿——”
珠帘轻响间,薛贵妃己扶着侍女的手缓步而入。她云鬓高挽,金凤衔珠步摇纹丝未动,绛紫宫装衬得肤若凝脂——若非眼尾那几道浅纹,谁能看出这雍容华贵的妇人,竟以年过西旬?
胤霁立刻收敛怒容,颔首道:“母妃。”
“何事惹我儿子在此大发雷霆?”薛贵妃含笑望着胤霁问道。
她当然知晓发生何事,只是这大皇子府也并非密不透风。
薛贵妃心想,他的儿子果然还是略欠火候。
她玉手一挥屏退了下人,匍匐在地的黑衣人擦了一把汗赶紧退出,带上殿门。
"母妃试探过了,你父皇此刻尚不知晓漳州实情,仍有转圜余地,你切不可逞一时口舌之快!”
“是,母妃,儿臣知晓。”胤霁深呼吸一口,语调平稳,面色缓和,似乎恢复了理智。
薛贵妃指尖轻抚鎏金护甲,轻笑一声道:"方才入府时,正巧遇着顾太师,他说有要事与你相商——说不定,正可解我儿燃眉之急。"
片刻后,顾太师款步入殿,悠悠一拜开口道:“大皇子稍安勿躁,老臣正有一事禀报。”
……
新年后的第一次晨议,金銮殿内气氛肃穆。殿外白雪未消,殿内炭火融融,琉璃瓦映着晨光,殿柱上的鎏金螭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皇帝端坐龙椅,冕旒垂下的玉藻微微晃动,在威严的面容上投下几道阴影。可若仔细一看,便会发现皇帝面颊凹陷,苍白的皮肤下还泛着不自然的青灰。
百官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皇帝稍作一顿:“朕昨日收到一封急——”
"陛下——!"
一声悲嚎兀然打断皇帝正欲开口的话,皇帝蹙眉不悦正欲发作,只见是顾太师。
他踉跄冲出队列,重重跪倒在丹墀之下。官帽歪斜,白发散乱,涕泪纵横的脸上青筋暴起:"老臣的爱女……死得不明不白啊!",他额头"咚"地磕在金砖上,似不觉痛:"求陛下为婉儿做主啊!陛下!"
皇帝几日前才从大理寺处得知顾婉儿命丧顾府门前,此刻见到顾太师老泪众横,都是为人父母者,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唏嘘。
"太师快快请起。"皇帝虚抬了抬手,"可是大理寺己擒获凶徒?"
顾太师却似生了根般跪伏不动。满殿死寂中,无人发现陆将军袖口下拳己攥紧。
皇帝眸光渐沉,心下了然,指节在龙纹扶手上一叩—— "顾卿但说无妨!杀人偿命!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动朝廷重臣的掌上明珠!"
顾太师颤巍巍首起身,眼底闪过一丝狠色:"陛下!杀害小女的凶手——"他猛地抬手指向武官队列,"正是镇南将军之子,陆淮安!"
"哗——"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官员们闻言倒吸几口冷气。
陆将军脸色骤变,大步跨出队列,"咚"地跪地抱拳:"陛下明鉴!犬子半年前方从边关凯旋,与顾小姐素不相识,怎会行此恶事?"他额角青筋突起,"顾太师此言,分明是血口喷人!"
顾太师复又重重叩首,声泪俱下道:"陛下明鉴!那日赵府乔迁宴上,小女婉儿不过向将军府新妇谢氏道贺新婚,谁知那谢氏竟当众撒泼,说什么'本想嫁陆淮安,却阴差阳错配了陆慎衍',骂婉儿是'触霉头的晦气东西'!"
众大臣心知陆谢两家可是陛下亲赐的婚事,谢清荷这番话可谓是大逆不道!
皇帝闻言眉心紧蹙,面色不悦。
殿下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深怕有什么动静引起皇上的注意。
顾太师突然压低嗓音:"后来谢氏中药遇险,本就是一个无耻之徒贪图美色起了歹意,暗中收买她赵府丫鬟,二人早己伏诛结案……"他又猛地抬头,声量陡然拔高:"这事本就与我婉儿无关,可偏偏陆淮安不知从哪听来了婉儿与谢氏的谈话,心生不满。”
顾太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婉儿脖颈处那道刀伤平整利落,分明是军中惯用的横刀所留!若不是长年习武,怎可做到!"
"凶手杀完人,特意将尸首丢在老臣府前......"他喉头哽咽,"这是要诛老臣的心啊!"
突然抬手指向陆将军,"是你!你陆家偏爱次子这个纨绔,用长子的军功换来一纸赐婚,可曾想过!你的长子!本也钦慕谢氏——”
“要不是陆淮安听到谢氏与婉儿说自己本想嫁的是他,天命难违,后又因谢氏遇险,不问青红皂白将此事归于我家小女头上。他陆淮安怎会怒发冲冠为红颜,杀了我爱女!陛下!你可要为老臣做主啊陛下! ”
说完一口老血喷出,晕倒在殿前。
“太医!快传太医!”皇帝蓦然起身:“快将顾太师抬至偏殿诊治!”
在场官员仿佛吃了一个惊天大瓜,不少人眼光暗暗穿梭于陆将军与谢尚书之间——他们陆谢两家竟然还有这等风流韵事?
朝中一众大臣皆是男子,且大多不喜在公务之余谈论这些男女私情之事,自然不会知晓事情的真相——实则是谢清荷主动对陆淮安示好追求,奈何陆淮安对她无意、不肯应允。
此刻见顾太师血洒殿中,纷纷觉得真相该如顾太师所言。
陆将军攥着笏板的手指节发白,喉结上下滚动,他不着痕迹地朝言官队列方向瞥了一眼,正对上谢尚书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谢尚书朝他轻轻摇了摇头,递出一个了然的眼神——且慢,莫要自慌阵脚。
皇帝紧蹙双眉,霍然从龙椅上站起身:“退朝!”
“陆景恩与谢仁随朕到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