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榴夏和无痕两人并排站着。
“咱们二少夫人和二少爷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一回来就往房里钻，一呆就是好几个时——”
“榴夏小姑奶奶，您可少说两句吧！”无痕猛地一哆嗦，赶紧捂住榴夏的嘴。想起刚才这俩人初见时剑拔弩张的架势，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榴夏一脸的不在乎，瞪了无痕一眼，把他的手扒拉开。
“梅影去哪了，怎么一回来就不见了？”
“梅影姑娘说闲着也是没事，去练武场和无影切磋去了。”
榴夏： “哎.....”
无痕：“哎.....”
“你俩杵在门口干嘛呢，还不过来搭把手。”桃夭翻了个白眼，手里摞得高高的年货盒子摇摇欲坠："这些红绸再没人挂，明年就该用来给你俩绑喜堂了！”
“桃夭姐姐你胡说什么呢！”榴夏娇嗔着走过去。
桃夭嗤笑一声：“我看着这院儿里没几个女人还真不成，大过年的，连个窗花都没有人想着去挂，冷冷清清的。”
无痕走过去，将桃夭手上的年货接过来，首点头道："桃夭姐姐说得是！往年除夕，咱们院子里的几个爷们儿，凑合着吃个年夜饭听个响儿就算过年了。”他往书房方向瞄了一眼：“如今可算把二少夫人盼来了，咱们这院子里是越来越有人气了。”
三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主子们的感情愈深，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桃夭，几时了？”书房里传来谢清荷的声音。
“申时末了！二少夫人二少爷收拾收拾快起身吧！老爷夫人可都在正厅等着了！”
“那你快进来服侍我更衣！”
……
镇南将军府正厅，陆将军与陆夫人早己就坐，小两口牵着手走到二老面前齐齐行礼，大哥陆淮安坐在一旁发着愣。
紫檀八仙桌上，五福拼盘盛着酱牛肉、醉鸡、琥珀核桃、糖醋藕片和腌渍梅子；锦绣攒盒里摆着金丝蜜枣、熏鱼块、腊肠切片和水晶肴肉。红烧鲤鱼昂首摆盘，八宝鸭腹藏乾坤，狮子头圆润，冬笋煨火腿清香西溢，翡翠虾仁晶莹剔透，蜜汁火方油亮，百果甜羹温润养人。正中央九层年糕塔高耸，开花馒头笑露红馅——
一桌珍馐静候守岁钟声。
酒足饭饱后，庭院里早支起了彩棚。桃夭领着几个手巧的丫鬟围坐在暖阁里剪着窗花，红纸屑落了满膝。桂秋最是巧手伶俐，剪刀在指间翻飞，不一会儿就剪出个"五蝠捧寿"来，连陆夫人都赞不绝口，笑着将彩头赏给桂秋。
那边廊下更是热闹。几个年轻小厮正比试投壶，陆慎衍心情很好，正抱着胳膊在一旁当裁判。无影投得最准，三支箭都稳稳落入壶中，赢得满堂喝彩。偏生梅影不服气，非要蒙着眼睛投，结果一箭射歪，正巧扎在管家新做的棉袍上，惹得众人哄笑。
陆将军看得兴起，解下腰间玉佩作彩头。这下连几个年长的嬷嬷都跃跃欲试，院里笑声一阵高过一阵。不知是谁碰倒了烛台，将地上的红纸屑映得如同飞舞的蝴蝶，倒比那真正的年节灯笼还要喜庆几分。
榴夏拽着无痕的衣袖，笑嘻嘻地往谢清荷跟前凑："二少夫人，咱们给您拜个早年！"说着便拉着不情不愿的无痕跪下，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无痕被扯得一个踉跄，单膝着地时还不忘嘴硬："属下这是看二少爷和二少夫人的面子..."话未说完，榴夏己经按着他的后脑勺又补了个响头。
谢清荷捂嘴轻笑，从袖中取出两个绣着金线的红包："一个赛一个的皮。"
眼见榴夏和无痕得了厚赏，院子里的小丫鬟们、小厮们眼睛一亮，纷纷都围了上来。
"二少夫人新年大吉！"一个机灵的小丫鬟抢先一步跪下，麻利地磕了个头。
"给二少夫人拜年啦！"几个小厮也不甘示弱，齐刷刷跪了一排。
谢清荷被这阵仗逗笑了，正要掏荷包，却见谢夫人扶着嬷嬷的手从廊下走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谢夫人佯装严肃，眼底却带着笑意，"都来欺负新媳妇是不是？"
一个小厮嘴甜道："夫人明鉴，咱们这是给府里讨个好彩头！"
谢夫人摇摇头，从袖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罢了罢了，大过年的，我这老人家也不扰了你们年轻人的兴。"说着亲自给谢清荷塞了个鼓鼓的红包，"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别让这些小猴儿都骗了去。"
谢清荷接过红包，甜甜说了声：“谢谢母亲。”
满院顿时充满欢声笑语，连一向严肃的老管家都忍不住露出笑容。不知是哪个胆大的小丫鬟喊了句："夫人最是疼儿媳妇！"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檐下的红灯笼轻轻摇晃，将这场热闹映照得格外温馨。
欢闹渐歇，庭院里渐渐安静下来。众人三三两两围坐在廊下，裹着厚厚的斗篷，呵出的白气在灯笼红光中氤氲成雾。
谢清荷倚在陆慎衍肩头，指尖无意识地着方才得的大红包。
几个小厮抱着暖炉，时不时往炭火里添些松枝，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今夜无雪，皎皎月光倾泻而下，将整个院子照得纤毫毕现。
远处隐约传来寺庙的钟声，一下，两下，三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当第一百零八下钟声响起时，不知是谁先叫出了声，接着整个院子都沸腾起来。
"新年吉祥！"
"岁岁平安！"
陆将军站起身笑道：“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刹那间，无数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将每个人的笑脸都映得明明灭灭的。谢清荷忽然觉得手上一暖，低头看去，是陆慎衍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阿清，这是我们共度的第一个年头。”他的声音混在烟花的爆响中，低沉而清晰，"以后岁岁年年，都要这样握着你的手看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