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功劳……无法估量。”陈国涛的目光从屏幕移回白流西脸上,锐利如刀,“但你现在的处境,也危险到了极点。这份名单一旦开始动,就是捅了马蜂窝。那些买家背后的势力,会不惜一切代价抹掉源头。你,就是最大的源头。”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意味:“上面决定,立刻启动‘清网行动’,按名单抓人,切断这条军火线!但在这之前,你需要绝对的安全!我们会给你新的身份,立刻送你回国!接受全面的保护性审查,首到……”
“我不走。”白流西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她甚至没有看平板上的照片。
陈国涛眉头猛地拧紧:“你说什么?这是命令!也是对你最好的保护!你留在这里,就是活靶子!”
白流西终于抬起眼,看向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保护?”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嘲讽,“把我关在某个安全屋的铁笼子里?等着审查?等着被当成一个需要解读的谜团?还是等着……被某些人当成交易或泄愤的筹码?”
她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保护”的表象。陈国涛脸色一沉,却无法反驳。这份名单牵扯太大,国内外的博弈会复杂到难以想象。一个身份存疑、经历离奇、掌握着惊天秘密的卧底,确实可能成为风暴中心最危险的漩涡。
“名单只是第一步。”白流西的目光扫过平板屏幕上那张代号“蝎子”的山羊胡男人照片,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鹧鸪’的血,吴奈温、岩坤的死,还有这片土地上每天被毒品和军火吞噬的人命……债,还没还清。”
她摊开手掌,那块裂开的翡翠原石安静地躺着。“买家名单是树根,但金三角这片毒土上,盘踞的毒蛇,不止一条。岩坤死了,吴奈温死了,但他们的地盘还在,他们的残部还在,更多像梭温那样在夹缝里求生的亡命徒还在。军火线断了,会有新的线。毒品没了吴奈温,会有新的‘玉姐’冒出来。只要土壤还在,毒瘤就会重生。”
她的话像沉重的鼓点,敲在陈国涛心上。他何尝不知?但国际联合行动,牵一发动全身,能斩断最关键的军火线己是巨大胜利。后续的“除草”工作,涉及更深的地缘政治和复杂的民族武装,绝非一朝一夕,更非一个卧底能解决。
“你想做什么?”陈国涛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警惕。
“合作。”白流西吐出两个字,清晰无比,“我不回国。我留下。作为你们在佤邦的眼睛,和……清道夫。”
“清道夫?!”陈国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名单上的大鱼,你们去抓。”白流西的语速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己规划好的方案,“但金三角内部的杂草、毒藤、那些依附在腐烂根系上吸血的虫豸……我来清理。”她的目光再次扫过“蝎子”的照片,“尤其是那些,试图在混乱中重新接上线、或者想找我‘叙叙旧’的‘老朋友’。”
陈国涛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死死盯着白流西:“你是在要求我们给你‘杀人执照’?让你以卧底的身份,继续扮演‘玉姐’,在这里进行……非法清洗?”
“不。”白流西缓缓摇头,眼神冰冷而清醒,“我不需要你们的‘执照’。我只需要你们……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我‘清理’的过程中,提供必要的情报支持,在我需要撤离时,确保一条畅通的路。作为交换……”
她微微前倾身体,隔着木桌,目光如同实质般锁住陈国涛:“我会确保,‘清网行动’在金三角境内的部分,畅通无阻。我会让那些名单上的‘大鱼’,在逃窜或试图反扑时,撞上最意想不到的……‘意外’。”
“同时,”她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我会在这片废墟上,建立起一个……更‘干净’、也更‘方便’你们监控的新秩序。一个由‘玉姐’维持的秩序。比起无数个混乱的毒枭和军阀,一个可控的‘玉姐’,对你们而言,是不是更省心?”
囚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陈国涛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这个女人提出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交易!她看透了警方的困境和需求,更看透了金三角混乱的本质!她要利用警方的力量,以“清理”为名,行掌控之实!这根本不是合作,这是……养蛊!
“你这是在玩火自焚!”陈国涛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恐惧,“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你以为那些买家背后的势力是纸老虎?你以为金三角的亡命徒会甘心听命于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你会死得比吴奈温还快!”
“我知道。”白流西的回答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坦然,“所以,我的时间不多。在‘蝎子’们反应过来、在那些残存的毒蛇重新长出毒牙之前,我必须把该清理的……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