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姐虽然也在这家理发店里生活,但我发现,她不接客,是这些女人的大姐头,主要是管着他们,抽分成。
平时也不常来,我当晚能遇到她,纯粹是运气好。
干这行的小姐姐都愿意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钱,拿出一部分给欣姐。
原因是欣姐人脉广,在当地很有面子。
据说,复县最大的蛇头,就是欣姐的姘头。
真假我不知道,这个蛇头我没见过,所以也不认识。
天天住在这里,虽然有吃有喝,但我有些受不了了。
总能听到隔壁咕咚咕咚的声音。
很多次半夜爬起来洗自己的裤头……
更可恶的是,这些小姐姐没活儿总跑来勾搭我,拿我寻开心,让我问她们好不好看,给我当媳妇儿啥的,我哪里受到了这个?
要不是欣姐出面阻止她们放肆的行为,我可能早就成个小男人了。
我知道不能继续留在这里,除了这群小姐姐带给我的困扰,主要不想变成一个废物,我想要出去找活儿干。
欣姐问我能干什么?
我说干什么都行,只要走正道儿,能赚钱。
欣姐想了想,告诉我说。
“这年头,学一门技术比什么都重要,不然你去学理发吧?”
虽然火车站周遭这些理发店不正规,但肯定有正规的地儿。
她托关系,把我送到了一个理发店里。
包吃住,给师父打下手,但没有工资。
等我什么时候能上手干活儿了,才能拿到工资。
想了想,我觉得自己可以,就同意了。
但去了之后,我才知道,我干不了这个活儿。
原因无二,我性子太急,不服管儿,也伺候不了人!
干了半年,遇到了一个找事儿的主。
说我这不行,那不行的,各种刁难。花俩钱剪个头,以为自己就是皇帝。
我师父还错怪我,认为我得罪了对方,不分青红皂白的朝我发泄,向着顾客说话。
其实现在想起来,他的做法能理解,做买卖嘛,顾客是上帝。
但我受不了,压抑了这么久的怨气一下子爆发出来。
把顾客给打了,还把我师父给揍了……
就这样,我身无分文,从理发店被扫地出门。
被赶出来的时候,师父说,我这种动不动就打人的烂货,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出息,早晚蹲监狱的料儿。
我转头对他大声喊着说:“老子早晚有一天混成了人样,让你特么高攀不起!”
记得那天是除夕夜,我刚刚十五岁,天下起了小雪,落在脸上,冰冰凉。
没地方去,兜兜转转,没有方向。
当时的想法是去找欣姐,我相信她一定会收留我。
但迈出去两步,又收回了脚。
我不想麻烦人家,不想再过去混吃等死,让一帮站街女养我。
不想做个烂泥巴,一辈子被人瞧不起。
所以最终,我去了复县商贸这片儿。
这里平时是整个县城最热闹的地方,很多人来此处做生意。
但过大年的,却几乎没什么人,显得异常冷清。
商贸旁边有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面馆儿,我非常饿,想吃面,但没钱。
瞅着里面一个老大爷吃了半碗面就匆匆走了,我果断溜进去,抱起他剩下的半碗面,狼吞虎咽。
由于吃得太急,差点没噎死。
好在这时候,有人给我递了一瓶水,我一股脑灌下去大半瓶,才缓和了下来。
抬起头,我看到系着围裙的老板娘笑眯眯的站在我跟前儿,说了句。
“孩子,够吃不?不够婶子再给你端一碗。放心,不收你钱。”
我再也受不了了,委屈,不服,万千心酸聚拢在心间,我哭着跑出了面馆。
望着被白雪覆盖的这座城市,我迷茫无措,想的是,这么大的城市,哪儿才是我的家?
哪里能有我容身的地方?
商贸旁边,有一片废弃的老楼。
我把家,暂时安在了那里。
晚上,我就通过窗户钻进这个老楼里。
用捡来的纸壳铺在地上,身上盖着麻袋,还有在老楼里搜来的破布。
很冷,冻得首哆嗦,夜里还发过高烧,但我都挺了过来。
就这样,我挨过了半个月。
饿了就去面馆蹭别人的剩面条,不白吃,还留下来帮老板娘干活儿。
她后来不肯让我吃别人剩下的,我说不嫌脏,还能减少浪费。
她夸我是个好孩子,我第一次从一个女人的嘴巴里,得到了认可,很开心。
年一过,就去人才市场找活儿干。
作为轴都重镇,这里吸引了很多全国各地前来打工的人。
我一个孩子,挤在人堆里,毫不起眼,也根本没人用我,更不可能敢用我。
蹲了好几天,活儿没找到,却碰到了一个熟人,就是把我卖给三地主的那个同村大哥哥。
他有一个很不配他的名字,姜正义!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我叫姜峰,我们的村子叫姜家村,整个村大部分人都是姓姜的,听说,我们可是姜子牙的后代……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看到他恨不得打死他,在路边摸了一块儿石头,就奔着他冲了过去。
姜正义也看到了我,但眼神充满了不屑,见我奔他来,牛气哄哄的抱臂,不以为然。
等我到了他面前,他刚咧嘴,想要对我冷嘲热讽几句,我一石头就照着他的脑瓜门儿,砸了下去。
没有任何拖沓,毫不客气。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虎,挨了个瓷实。
捂着满头的血,猛的后退两步,开始骂我。
我根本就不理会他对我的骂,眼里只有恨,一石头又砸了下去!
那会儿小,不懂法,不知道天高地厚,只求砸过瘾了再说。
连着挨了我两石头,姜正义再也不敢小视我,同时,也不敢对我动手,标准外强中干的胆小鬼。
面对我一个孩子,吓得嗷嗷跑,还不停的喊着!
“杀人了!杀人了!”
就这样,活儿我没找到,人先进了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