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罗盘:上海谜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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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闸北・蒸汽迷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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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血色罗盘:上海谜章
作者:
沐与安
本章字数:
10610
更新时间:
2025-06-10

闸北工业区的烟囱在立冬清晨吐着灰黑色烟圈,纺织厂的汽笛比更夫的梆子早响三刻。顾曼殊的旗袍下摆沾着煤渣,跟着林深穿过铁丝网时,袖口被生锈的倒刺划破道口子 —— 这里的空气里飘着棉絮与机油混杂的气味,和她在法租界采访时闻过的香水味截然不同。

"林博士,前面就是申新纺织厂。" 领路的老车工佝偻着背,手指关节因长期接触烧碱而肿大,"上个月开始,常有女工说听见锅炉房传来哭声,夜里值班的工头......" 他突然噤声,盯着陈九刀腰间的斧头。

厂房铁门推开的瞬间,潮湿的热气裹着机杼声扑面而来。顾曼殊的笔记本很快被汗水洇湿,她看见十二台英国产珍妮纺纱机正在轰鸣,穿粗布衫的女工们在传送带间穿梭,脚踝上都拴着拇指粗的铁链 —— 那是包身工制度的标志,美其名曰 "防止私自离厂"。

"蒸汽管道在三楼。" 林深的呢子大衣早己脱下,搭在肩上,"顾小姐,你注意到没有?所有女工的工牌都是蓝色,唯有陈秀兰的照片底色是灰色 —— 这说明她失踪前刚被调去锅炉房。"

陈九刀的斧头磕在铁楼梯上,震得扶手哐当作响:"老子早该来砸了这些畜生的厂子!" 他忽然揪住路过的工头,领口的铜纽扣硌得对方首翻白眼,"说!陈秀兰的尸体到底藏哪儿了?"

工头的布鞋在满是油污的地面打滑,视线却不住往锅炉房方向飘:"大、大爷饶命!秀兰妹子是自己跑的,厂里正要报巡捕房......" 他的话被林深突然的低喝打断。

"看蒸汽阀的刻度。" 林深指着墙上的压力表,指针正以诡异的频率摆动,"正常运转的锅炉压力值应在 1.5 个大气压,现在却在 2.0 到 2.5 之间波动 —— 有人故意调整了阀门,让管道产生周期性共振。"

顾曼殊的笔尖在 "共振" 二字上画圈,忽然听见锅炉房传来 "砰" 的闷响。当三人冲进去时,只见首径两尺的蒸汽管道裂开道缝隙,热水正顺着砖缝流淌,在地面汇成暗褐色的水洼 —— 那不是普通的锈水,而是混着血液的痕迹。

"管道里有东西。" 林深戴上棉纱手套,摸了摸管壁,"温度异常,而且......" 他忽然皱眉,"闻起来有石碳酸的味道,那是制作蜡像的防腐剂。"

陈九刀的斧头狠狠劈向管道,铁锈与木屑纷飞。当第三斧落下时,半截裹着蜡质的手臂从裂缝中滑出,指甲缝里嵌着的南洋橡胶碎屑,与第二具浮尸完全一致。顾曼殊的相机快门声响起,镜头捕捉到蜡像手腕内侧的刺青 —— 这次不是橡胶树叶,而是半朵烧焦的牡丹。

"是密室杀人。" 林深蹲下身,指尖划过蜡像颈部的勒痕,"凶手利用蒸汽管道的高温将蜡像定型,再通过调整压力值制造裂缝,让尸体 ' 自然 ' 出现。但蜡像的眼睑闭合方式不对......" 他忽然抬头,盯着呆立一旁的账房先生,"陈先生,您袖口的石碳酸痕迹,和锅炉房的气味一模一样。"

账房先生的算盘 "当啷" 落地,珠子滚进血水里:"是、是白先生让我做的!他说只要把尸体做成蜡像放进管道,巡捕房就会当成意外......" 他忽然指向墙角的铁皮柜,"秀兰妹子的《共产党宣言》油印本,就在里面!"

顾曼殊刚要打开柜子,窗外突然传来枪响。穿藏青长衫的身影掠过屋顶,腰间挂着的骷髅头匣子在阳光下反光 —— 正是宝成阁纵火案中出现的同款。陈九刀的斧头再次脱手,却只砍落半片衣襟,露出里面绣着的 "鹤" 字暗纹。

"追!" 林深拽着顾曼殊冲进后巷,煤渣在皮鞋下咯吱作响。黑影拐进一条死胡同时,忽然转身,手中的勃朗宁手枪在蒸汽中泛着冷光 —— 是周鹤年的义子,那个在码头见过的福记航运水手。

"林深,你追得太。" 他的枪口对准林深眉心,袖口的牡丹刺绣随着呼吸起伏,"十二年前你就该和你爹娘一起沉江,偏要回来搅局......"

话未说完,陈九刀的斧头己劈中他握枪的手腕。顾曼殊趁机捡起掉落的匣子,里面掉出张纸条,上面用德文写着 "新型毒品人体实验数据",落款是白秋生。当她的视线扫过匣底时,发现刻着与林深亡母玉佩相同的青铜罗盘纹饰。

"带回去化验。" 林深按住义子 bleeding 的手腕,忽然注意到他虎口的老茧,"你不仅是水手,还当过锅炉工 —— 蒸汽管道的共振频率,是你算准的吧?"

更夫的梆子声在远处敲响卯时,三人组押着义子回到纺织厂。顾曼殊打开铁皮柜,除了油印本,还有本包身工登记簿,上面用红笔圈着三十七个名字,陈秀兰的名字旁画着骷髅头,和檀木匣子上的纹饰一模一样。

"白秋生用石碳酸处理尸体,再利用蒸汽管道的高温定型,制造出 ' 蒸发 ' 的假象。" 林深指着蜡像颈部的勒痕,"但他忽略了一点 —— 蜡像的勒痕方向是从右至左,而真正的窒息死亡,勒痕应该与气管平行。"

陈九刀踢开脚边的铁链,望着缩在角落的女工:"老子现在就砸了这些锁链!" 顾曼殊拦住他,将油印本塞进怀里:"先取证,这些都是控诉包身工制度的铁证。" 她忽然望向林深,"你说的共振原理,是不是和龙华寺的铜钟案同理?"

"不错。" 林深点头,目光落在锅炉房的压力表上,"白秋生擅长利用物理原理制造 ' 不可能犯罪 ',就像他在浮尸案中用锑粉干扰死亡时间判断。但这次......" 他举起从蜡像指甲缝里取出的橡胶碎屑,"他留下了太多指向福记航运的证据。"

周鹤年的轿车鸣笛声在厂外响起,八名安南巡捕冲进厂房,枪口对准陈九刀:"斧头帮私闯租界企业,周探长有令......" 话未说完,陈九刀的斧头己劈断 的步枪枪管,木屑飞溅中,顾曼殊趁机将登记簿塞进林深大衣内袋。

"林少爷好大的阵仗。" 周鹤年的文明棍敲在蜡像头部,蜡质碎屑纷纷掉落,"不过是包身工逃跑案,何必动刀动枪?再说......" 他忽然盯着顾曼殊手中的匣子,"顾小姐手里的东西,怕是涉及德国医药公司的商业机密吧?"

顾曼殊的指尖扣住匣子暗扣,忽然听见林深说:"周探长对德国医药公司倒是熟悉,不知是否知道白秋生博士正在研制的 ' 白面 '?" 他晃了晃从义子身上搜出的德文纸条,"还有,陈秀兰的尸体被制成蜡像,塞进蒸汽管道,这种手法......"

"不过是仿造西方蜡像馆的噱头。" 周鹤年打断他,目光扫过墙角的《共产党宣言》,"倒是顾小姐,私藏赤化宣传品,按工部局条例......"

"周探长弄错了。" 顾曼殊忽然轻笑,举起相机展示刚拍的照片,"这些蜡像、蒸汽管道、还有包身工的铁链,《申报》头版会用整版报道 —— 标题就叫《闸北工业区的人间蒸发》。"

周鹤年的瞳孔微微收缩,文明棍重重敲在地上:"顾小姐这是要与巡捕房为敌?" 他忽然望向林深,"令尊的货轮沉江案,最近有了新发现 —— 在江底沉箱里,我们找到半枚属于你的指纹。"

林深的手指骤然收紧,怀表链在掌心勒出红痕。十二年前的记忆再次涌现:他在沉箱里寻找母亲的玉佩时,确实触碰过金属部件。顾曼殊察觉他的异样,悄悄拽了拽他袖口,将话题引向案件:"周探长,陈秀兰的指甲缝里为何会有南洋橡胶?贵辖下的福记航运,最近是否运载过......"

"无可奉告。" 周鹤年转身走向轿车,忽然停步,"林少爷,奉劝你别再追查下去,有些真相......" 他望向锅炉房的蒸汽,"比黄浦江的水还要深。"

当巡捕房的车队离开时,闸北的天空飘起了冷雨。顾曼殊望着登记簿上的三十七颗骷髅头,忽然发现每颗骷髅头的眼窝处,都标着不同的月份 —— 陈秀兰的眼窝标着 "十月",正是她失踪的月份。

"林博士,这些标记......"

"是死亡顺序。" 林深接过话头,指尖划过骷髅头,"白秋生用昆曲《牡丹亭》的唱词对应死亡时间,就像孟蝶衣留下的工尺谱。陈秀兰对应《游园》,下一个......" 他望向窗外的纺织机,"该是《惊梦》了。"

陈九刀忽然咒骂着踢翻蒸汽阀,滚烫的热水溅在地上:"老子不管什么唱词不唱词,先救这些妹子!" 他砍断女工们的铁链时,发现每个铁链扣上都刻着极小的 "鹤" 字,与金簪、匣子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九刀说得对,当务之急是解救包身工。" 顾曼殊将登记簿贴身藏好,"但白秋生不会就此罢手,蒸汽管道的密室诡计,不过是他用来转移视线的幌子。" 她忽然想起什么,掏出从蜡像头发里找到的玫瑰花瓣,"这花瓣上的蜂蜡,和孟蝶衣齿间的一模一样。"

林深接过花瓣,凑近鼻尖时闻到淡淡氯仿味:"白秋生用氯仿迷晕受害者,再注入石碳酸固定尸体,最后利用蒸汽管道的共振让尸体 ' 出现 '。但他真正的目的......" 他望向远处的福记航运仓库,"是掩盖新型毒品的人体实验。"

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次是辰时三刻。三人组站在纺织厂顶楼,望着雨幕中的闸北工业区,烟囱的黑烟与水汽交织,形成巨大的灰色穹顶。顾曼殊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线索:蒸汽管道、蜡像、《共产党宣言》,白秋生借包身工案转移视线,周鹤年则想借此清除左翼分子。但最关键的,是三十七名女工与浮尸案的关联 —— 她们都曾被拐卖,都有橡胶刺青,都是 "东方洪门帝国" 的棋子。

当第一滴雨水落在蜡像眼睑时,林深忽然发现,蜡像的瞳孔是用锑粉绘制的,与孟蝶衣腕间红绳的金属丝成分相同。他忽然明白,白秋生的每起犯罪,都在为新型毒品 "白面" 铺路 —— 用氯仿迷晕受害者,用石碳酸固定尸体,用锑粉干扰法医判断,最后通过福记航运将毒品运往南洋。

"顾小姐,联系法租界的法医。" 林深掏出从义子身上搜出的玻璃管,"让他们检测这种淡黄色粉末,还有......" 他望着远处驶来的救护车,"查清楚白氏制药厂的人体实验记录。"

顾曼殊点头,刚要离开,忽然听见锅炉房传来异响。她转身时,看见蜡像的手指似乎动了动 —— 不,不是错觉,蜡像颈侧的皮肤下,隐约有东西在蠕动。

"林深!" 她惊呼出声,"蜡像里有活物!"

林深立刻冲过去,用随身携带的解剖刀划开蜡质皮肤。当蜡层剥落时,众人看见尸体胸口嵌着枚青铜罗盘,正是白秋生在福记仓库用过的那枚,罗盘中央刻着半朵牡丹,与林深母亲的玉佩严丝合缝。

"这是......" 林深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罗盘,忽然听见陈九刀喊:"看!罗盘背面!"

罗盘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正是十二年前南洋橡胶园的股份转让书,转让人是林深的父亲,受让人一栏盖着周鹤年的私章,日期正是货轮沉没的前一天。

顾曼殊的笔尖在 "股份转让书" 旁画了个巨大的问号,忽然听见楼下传来警笛声。周鹤年的轿车去而复返,车灯照亮雨幕中持械的安南巡捕。

"林少爷,您涉嫌私藏凶器、暴力抗法。" 周鹤年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现在正式逮捕你。"

陈九刀的斧头横在林深身前,刃口映着警车的灯光:"老子看谁敢!" 顾曼殊趁机将罗盘塞进林深掌心,低声说:"我们分头行动,我去《申报》发稿,你和九刀去查白秋生的制药厂。"

林深点头,将罗盘收入怀表袋,指尖触到母亲玉佩的纹路。当安南巡捕冲上楼时,他忽然轻笑:"周探长,您漏掉了最关键的证据 ——" 他举起从蜡像指甲缝取出的橡胶碎屑,"这些碎屑来自福记航运的缆绳,而缆绳上的锑粉,正是您走私的德国化学试剂。"

周鹤年的脸色铁青,文明棍几乎要戳穿雨伞:"带走!"

混乱中,陈九刀的斧头劈开天窗,三人组顺着蒸汽管道滑向地面。顾曼殊的高跟鞋在铁皮屋顶打滑,却紧紧护着怀中的登记簿和玻璃管 —— 这些证据,将是撕开包身工案与浮尸案关联的关键。

当他们消失在雨幕中时,白秋生正站在制药厂地下室,望着三十七具蜡像模具,嘴角泛起冷笑:"林深,你以为解开蒸汽管道的诡计就能破局?" 他举起装有 "白面" 的注射器,"真正的棋局,从你父亲签下股份转让书时就开始了 —— 那些女工的死,不过是为了让你相信,凶手是周鹤年的义子。"

雨水顺着制药厂的天窗滴落,打在青铜罗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白秋生将罗盘放入檀木匣子,盖上盖子时,骷髅头纹饰与牡丹图案完美重合。他望向墙上的上海地图,用红笔在十六铺码头画了个圈 —— 第三具浮尸,该在那里出现了,这次的指甲缝,会留下更明显的线索。

闸北的雨越下越大,顾曼殊在弄堂里奔跑时,忽然想起陈秀兰登记簿上的最后一行字:* 十月小阳春,牡丹遭霜打,三十六姐妹,唯有我开花。* 她忽然明白,三十七名女工对应《牡丹亭》的三十七折,而陈秀兰作为 "游园" 折的主角,正是第一个被献祭的棋子。

当三人组在斧头帮的秘密据点会合时,林深正在研究青铜罗盘。他发现罗盘的指针不是指向南北,而是对着福记航运仓库的方向 —— 那里,藏着十二年前的沉箱,藏着父亲的货轮,藏着母亲的玉佩,更藏着周鹤年和白秋生的惊天阴谋。

"九刀,准备夜探福记仓库。" 林深望向窗外的雨幕,"顾小姐,天亮前必须让《申报》头版见报,把包身工案与浮尸案联系起来,揭露周鹤年的走私网络。"

陈九刀点头,拍了拍腰间的斧头:"老子早就想端了那老东西的窝!" 顾曼殊则举起玻璃管,目光坚定:"我会让全上海知道,所谓的 ' 东方洪门帝国 ',不过是用女工鲜血浇筑的毒巢。"

雨幕中的上海,黑暗正在积蓄力量。但在弄堂深处的油灯下,三个身影正拼凑着零散的线索,试图撕开笼罩这座城市的迷雾。纺织女工蒸发案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而外滩浮尸连环案的线索,也在蒸汽与蜡像的迷雾中,露出了更危险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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