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盐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今天将叶凡注射强化治疗的药剂后，从真神陨游戏出来的后遗症开始出现。
苏小盐在做梦，梦见的是七岁的叶凡和西岁的自己。
七岁的叶凡跪坐在沙坑边缘，掌心里躺着三颗剖开的玻璃弹珠。夕阳穿过珠体内部螺旋状的裂纹，在他睫毛上投下淡蓝色的阴影。苏小盐伸出西岁孩童的手去触碰，指尖立刻沾上粘稠的液体——那不是弹珠该有的触感。
"妈妈调的防癌药。"他用树枝搅动沙坑里的混合物，蛋白粉在灵芝孢子油里凝结成絮状物，"要搅拌三百下才能喝。"树枝突然折断时，苏小盐看见他手腕内侧的针孔，排列得比沙粒还密集。
沙坑开始蠕动。混着药渣的细沙爬上我的脚背，在梦境特有的慢镜头里，每一粒沙子都变成微型骷髅头。叶凡把弹珠按进沙堆，骷髅们发出满足的吞咽声。
"小盐你看。"孩童时期的她应声抬头，发现沙坑底部嵌着块金属板。叶凡用树枝刮去锈迹，露出"杰生医疗科研基地·2200"的字样。现实中他父亲生前工作的实验室名字就是这个。
金属板翻转，他们坠入充满福尔马林气味的空间。七岁的叶凡漂浮在巨型培养舱里，脐带连接着十七根引导线。童年未曾见过的场景，此刻却被成年记忆染上新的色彩。培养液里悬浮着撕碎的数学考卷，每片纸屑上印着叶父的癌细胞显微照片。
沙坑化作环形观测台，叶母穿着沾染药渍的白大褂出现在防弹玻璃后。她按下控制钮的瞬间，培养液变成沸腾的中药汤剂。
苏小盐在观测台角落发现一沓病历，纸页间夹着枯萎的蒲公英。最末页的儿童手绘图上，叶凡把自己画成戴着呼吸机的向日葵。玻璃珠发出尖锐的鸣叫。其中一颗滚到叶母脚边，绽开一朵朵会飞的向日葵。
"癌细胞在唱歌。"叶凡不知何时出现在苏小盐的背后，他耳垂上夹着微型频谱仪。培养舱里的药液开始翻涌，组成基因链的形状。叶凡对着基因链开始唱歌，歌声空灵悠扬，但是苏小盐听不懂在唱什么。
沙坑边缘裂开缝隙，李叔的白大褂下摆飘进来。他手持的糖果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阻断剂药片，罐底沉着枚带血的乳牙。当他想把药片塞进培养舱的输送管时，叶母的激光笔突然射穿他的左肩。
"爸，您当年没诊断出阿杰的TP53基因突变。"叶母的声音像手术刀刮过骨面。李叔的白大褂渗出透明的血液。
玻璃珠剧烈震动。苏小盐捡起最近的那颗，透过珠体看见压缩的时光：叶凡在深夜的厨房偷喝自来水，叶母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五岁生日时被绑在体脂秤上，电子屏显示"超标"的瞬间，墙上的癌症概率曲线图同时飙升；还有李叔偷偷替换维生素瓶里的药物，镜片上蒙着的氤氲雾气。
"要玩弹珠游戏吗？"叶凡出现在苏小盐身边，手里捧着一堆弹珠，他胸前的电子计时器显示"离下次体检还有02:17"。他们趴在儿童病床上，将玻璃珠弹向绘满肿瘤示意图的棋盘格。每当珠子撞碎一个骷髅标志，病房的白炽灯就暗下一分。
苏小盐想提醒他棋盘右下角的逃生通道，却发不出声音。叶凡在唱歌，这次苏小盐听懂了他在唱什么，是叶母常放的《细胞进行曲》，玻璃珠随着旋律悬浮排列成DNA螺旋。最顶端的珠子突然爆裂，淡黄色药液淋在叶凡头顶，在他发丝间结晶成盐粒状的药物残渣。
沙坑开始下雨。不是水滴，而是无数写着"免疫增强剂"的胶囊混着雨水从天而降。叶凡张开校服接住这些彩色胶囊，内衬口袋里滑出本巴掌大的记事簿。苏小盐趁他弯腰时瞥见最新记录："7月3日，大便隐血试验阴性，妈妈奖励半小时户外活动。"
雨水在地面汇成溪流，载着胶囊流向黑暗深处。苏小盐和叶凡跟着水流漂移，来到间贴满膳食表的厨房。叶凡踮脚打开冷藏柜，取出的不是冰淇淋，而是他父亲病理切片标本，别问苏小盐为什么知道是叶凡他爸的病理，在梦里较真什么呢。
"这是爸爸的星星。"他把切片对着天花板的无影灯，癌细胞在玻片上绽放成花朵状花纹。苏小盐伸手触碰，整间厨房开始坍缩，灶台上的紫砂药罐伸出章鱼触手缠住叶凡的脖颈。
李叔的呼喝声从排油烟机管道传来。他举着伪造的基因检测报告冲进厨房，纸页上的"低风险"印章突然活过来，变成食人鱼撕咬叶母的监控系统。叶凡趁机挣脱束缚，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给苏小盐。
梦境在此刻出现混乱。防癌食谱在空中燃烧，灰烬重组为叶父的墓碑铭文；儿童身高体重百分位表扭曲成DNA双螺旋；李叔的白大褂化作无数求救信飞向虚空。苏小盐握紧那颗最初玻璃珠，突然听见现实中的手机闹铃在极远处响起。
"别醒！"七岁的叶凡抓住我的手，他掌心电子体温计的数值飙升到41℃。沙坑彻底崩塌，苏小盐看到自己的一段记忆碎片：李叔在停尸间偷拍叶父真正的病理报告，闪光灯惊飞了落在窗前的百灵鸟。
李叔把苏小盐举到电子显微镜前，镜筒里游动的癌细胞长出了蝴蝶翅膀。"金斑喙凤蝶，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李叔的声音冷静，可他的手术刀在颤抖。玻片上的癌细胞突然撞向物镜，翅鳞在目镜里爆成金色粉尘。苏小盐打了个喷嚏，鼻腔里顿时充满苦杏仁味。
显微镜自动对焦，视野中央浮现出叶凡的脊椎X光片。本该是骨骼的地方布满微型传感器，像虫卵寄生在骨髓腔。
"那是凡凡的神经饲管。"李叔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培养皿，掀起一阵福尔马林的风。苏小盐跟着飘落的蝶鳞走进冷藏室，冷气在铁架上凝成冰霜十字架。第七层抽屉自动滑开，苏小盐看见泡在保存液里的东西，是叶凡七岁时的乳牙，每颗牙根都缀着电子芯片。
苏小盐被冰柜灯光吸引，踮脚去摸那排闪烁的蓝点。指尖触碰的刹那，冷藏室突然翻转成儿童病房。叶凡被绑在理疗床上，后颈插着十七根银针，床头监控屏显示着"端粒酶活性：87%"。
"这是抗衰老治疗。"叶母的声音从心电图机的杂波里渗出。她掀开叶凡的病号服，腰侧缝合的疤痕组成基因图谱。
李叔砸碎生理盐水瓶。玻璃碴在空中凝成星星，他指着银河位置嘶吼："阿杰的胰腺癌被你误诊成胃癌！"
那群癌细胞蝴蝶群涌入病房。它们停落在叶凡的睫毛上，口器刺入角膜采集泪液样本。苏小盐挥舞病历夹驱赶，纸张散落成CT片漫天飞舞。某张片子上，叶凡的胃部阴影逐渐扭曲成胚胎形态。
"妈妈在给我充电。"叶凡突然开口，掀开的胸腔里没有心脏，只有个跳动着的药物泵。泵体表面蚀刻着叶父的遗言片段，输药管缠成DNA双螺旋。当泵速提升到每分钟120次时，他的瞳孔开始同步收缩，虹膜浮现出家族遗传树状图。
李叔用冷冻的乳牙砸碎药物泵。蓝色药液喷溅在墙上，腐蚀出无数蜂窝状孔洞。最深的孔洞里藏着段记忆：暴雨夜的李叔浑身湿透，用身体挡住叶母刺向叶凡的活检针。老人怀里揣着真正的基因检测报告，雨水将"无显著致癌风险"的字迹晕染成泪痕。
电子蝴蝶开始集体自焚。焦黑的翅膀化作数据流，在病房地面汇聚成细胞分裂的影像。叶母踩着分裂的轨迹逼近，白大褂下摆伸出输氧管缠住苏小盐的脚踝。她手里的注射器装着五彩斑斓的液体。
"该补充端粒酶抑制剂了。"叶母的声音像坏掉的节拍器。李叔猛地推开冷藏库门，寒气瞬间冻住她的发梢。苏小盐趁机爬进零下80℃的液氮柜，密封盒里藏着叶凡的童年录像带。
播放键按下。五岁生日视频里，叶母微笑着切开染色体形状的蛋糕，奶油里露出微型定位芯片。当叶凡吹灭23对"基因蜡烛"，天花板的通风口突然降下呼吸机面罩。视频背景音里，苏小盐听见自己西岁时的嬉笑，它和叶凡在小区公园玩着"癌症筛查"过家家，那天的天鲜红似血。
天空开始沸腾。录像带融化成的胶状物爬上苏小盐的小腿，每个画面帧都变成皮肤上的癌变警示图。李叔的白大褂被腐蚀成渔网状，露出心口纹着的修正病历。
梦境遵循病例医嘱开始重组，电子显微镜的目镜变成逃生舱口。苏小盐抱着孩童时期的叶凡跃入镜筒，身后传来叶母粉碎标本瓶的脆响。下坠过程中，他的校服纽扣崩落，每颗都刻着不同的肿瘤标志物名称。
苏小盐和叶凡坠落在最初的实验室。防弹玻璃映出两个重叠的时空：现实中的我正在心理咨询室讲述这个梦，而梦境里的叶母举起激光手术刀，一点点划开叶凡的后背。
电子蝴蝶最后的残翅粘在观察窗上，看着叶凡现在的体检报告。
淡绿色冰箱散发腐殖质气息，冷藏室指示灯投下的光晕中，叶母的白大褂白的刺眼。苏小盐偷吃的草莓冰淇淋在掌心融化，粉色汁液滴落时突然有了生命，顺着瓷砖缝爬向冷冻室。
"凡凡的血清样本该换了。"叶母的声音从排油烟机管道传来。
冰箱门自动开启，冷气凝成霜花匕首抵住苏小盐的喉咙。西岁的她浑然不觉危险，第三层抽屉里闪烁着蓝光，那是排列整齐的采血管，管身标注的日期跨越七年光阴。
孩童的指尖刚触到2225年3月的样本管，整座冰箱突然震颤着拔地而起。冷藏格变成蜂巢状的实验室，每个六边形隔间都嵌着叶凡不同年龄段的体检报告。
实验室冷冻仓的霜雾在此刻漫涌而下，裹着张泛黄的病理照片。照片里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肝叶标本睁开无数眼睛，叶父的声音从糜烂的胆管里渗出："小秋，你把钙化点当成了癌细胞..."苏小盐转身欲逃，却撞见七岁的叶凡被锁在冰箱隔层，静脉插管正将金色液体泵入体内。
"这是爸爸的晚安吻。"他举起连接肝叶标本的输液管，淡黄色液体在管壁留下癌胚抗原的数值。
冰箱倾斜，装有生日蜡烛碎屑的标本瓶滚落碎裂，蜡油遇冷凝固成胃癌分期示意图。苏小盐捡起半截蜡烛啃咬，尝到蛋白质粉混合镇静剂的甜腻。当叶母的高跟鞋声逼近时，我慌不择路爬进冷冻室深处的时空裂缝。
这里的时间是倒流的冰晶。苏小盐看见李叔在平安夜偷偷调换维生素药瓶，暴雨夜盗取外孙的血样送检，颤抖着撕毁误诊报告。老人鬓角的白发随着每次时空跳跃增多，最后变成满头冰碴。
"小盐快看！"孩童的我指着2008年3月的冷冻格。叶凡的周岁照浸泡在液氮里，相纸边缘增生出肉芽状组织。照片背后的营养配方表正在变异：每日摄入量栏的"1500kcal"扭曲成"死亡倒计时5475天"。
冰箱突然发出尖锐啸叫。所有采血管自动飞向顶部的碎冰机，血浆在搅拌声中汇聚成叶母的脸。这张由十亿个癌细胞组成的巨脸张开嘴，吐出被篡改的基因检测报告。纸张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灼痕。
"凡凡该加餐了。"巨脸的舌头上摆放着手术托盘。镊子夹起的不是食物，而是叶凡被切除的扁桃体，表面涂满蜂蜜色的放射性碘剂。苏小盐伸手去抓"糖果"，被托盘下的阴影缠住脚踝。
李叔的怀表从时空裂缝掉进来。冰箱开始融化。血水从焊缝渗出，在瓷砖上形成遗传图谱。苏小盐抱着孩童的自己跃向怀表打开的逃生口，身后传来叶凡的呜咽。冷冻室轰然坍塌时，最后瞥见的景象是李叔用身体挡住飞溅的液氮，后背凝出"对不起"的冰晶字样。
西岁的苏小盐被困在儿童医院走廊。会眨眼的荧光地砖指引她走向03号诊室，门牌上的金属铭牌正在融化，滴落的铜水凝成"李秋副主任医师"的字样。诊室里的无影灯吊着叶凡，他像提线木偶般张开西肢，每根银丝都连接着不同仪器。
"凡凡今天心跳多跳了三次。"叶母的听诊器蛇形游走，金属耳管苏小盐的耳朵。监护仪显示的是运动过量导致的心动过速，叶母用红笔圈成"疑似横纹肌溶解症"。
苏小盐被诊疗床下的亮光吸引。爬进去才发现床底焊着铁笼，里面关着七岁的叶凡，正在啃食写满"钙摄入量"的纸页。复刻体突然抓住我的脚踝，掌心电子体温计的数值灼伤皮肤："告诉外公，妈妈在造影剂里掺了促生长激素。"
暴雨穿透诊室屋顶。每滴雨水都带着铁链的重量，将现实中的记忆砸进梦境：叶凡初中时被锁在跑步机上补课，铁链长度刚好够到书架上的《肿瘤学概论》。
此刻的雨链缠住叶凡的脚踝，将他拽向地砖裂缝。裂缝里涌出浑浊的福尔马林，浸泡着叶父的病理报告原件。苏小盐抓住叶凡的校服口袋，扯出半张糖纸——正是当年他偷偷给我的阻断剂包装。
叶凡从口袋拿出一串数字，铁链应声断裂。他和苏小盐坠入医院地下室，停尸柜的荧光照亮墙上的抓痕，显得那么狰狞。
停尸柜抽屉自动弹开，飞出无数镣铐形状的气球。每个气球都拴着病历残页，在排风扇气流中组成DNA螺旋。叶凡抓住某个写着"肝功异常"的气球，带我飘向通风管道。
管道尽头是殡仪馆告别厅。叶父的遗体躺在防癌食谱铺就的棺椁里，心脏位置插着叶凡的骨龄检测片。李叔正在往遗体嘴里塞真正的病理报告，却被叶母用手术线缝住嘴唇。
"该进行哀悼训练了。"叶母给七岁的叶凡套上孝服，袖口缝着心率监测仪。当哀乐响起，她掐着秒表测量儿子眼泪的流速："情感代谢指数偏低，需补充血清素。"
气球突然集体爆破。橡胶碎片粘合成巨型注射器，针尖对准叶凡的太阳穴。苏小盐扑过去时被药液淋透，白大褂瞬间长满霉斑，这是叶母实验室里培养的致癌霉菌。
苏小盐从坠落感中惊醒时，她摸摸自己的头发，从来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她，忽然觉得自己长了脑子，她好像记起来，小时候她家和叶凡家里是一个小区……
